她喝了口水,拉起箱子準備過馬路。剛剛轉過身就聽到了刺耳的刹車聲,她還沒反應過來就連人帶箱給掀翻在路上。
燦掙紮著坐起來,看了看正在流血的膝蓋。
“你沒事吧?……”麵前是慌張的自行車少年,車子支在一旁。
如果問起幾年甚至十幾年後的燦,她隻是一笑而並沒有說得更多。她說,隻記得看見穿著白襯衣的男孩子,雖然還是童稚的娃娃臉卻有著頎長的身材。他的頭發和瞳孔都是大海一樣的深藍色,聲音也如同大海一樣寬厚而溫柔。
下午四點以後,太陽的溫度似乎有所收斂。天空的顏色也逐漸潤和起來,呈現一種寧靜的水藍。
燦被肇事者帶到立海大學附屬醫院,在這麼靜謐的下午昏昏欲睡。她乏累了。幾天以來奔波在東京的幼兒護養設施、各個證明機關,尤其是因為她是一個未成年人而增加了很多本來不必要的繁瑣手續。現在,她又隻身一人拿著一張隻寫著一個不靠譜的地址的紙條,從東京來到神奈川。
“誒,你要去這個地方?”肇事者拿過她手中緊緊捏著的紙條看,卻出人意料的睜大了眼睛。
燦戒備地看著他,活像一隻貓要搶食的神色。她在心裏掂量著,該不該把實話說給這個素不相識就先掀翻自己的同齡男孩。
他看著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寬容地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不說話。
“我叫幸村精市,12歲。你多大了?”
還是不說話。
他顧自點了點頭,絲毫不介意燦的警戒和沉默。
大夫推門進來:“看來隻是軟組織挫傷和外傷,從片子上看沒有傷到骨頭。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注意回家以後不要吃太油膩的東西,還有要記得按時噴藥。”
“是的。”幸村站起身來,本分地點頭,又向大夫鞠了一躬,“真是謝謝您了。”
“呐,小燦,我們走吧。”他伸出手,燦卻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我沒有告訴過你。”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說話簡潔得厲害。
“雖然你沒有告訴我,”幸村精市笑眯眯地伸出纖長的手指,指著那個對於燦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的地址溫和地笑,“你要去的,是我家哦。”
一周之前。在東京的孤兒院。
“倉田阿姨,我真的不能繼續在那裏生活了……媽媽如果知道我在他家過得這麼不開心也一定會擔憂的。”
麵前的老阿姨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去拿過一本厚厚的夾子:“燦,這個手續相當複雜,你本來是從這裏被領養出去的……你也知道你父親的身份,養女出逃又回到孤兒院這種事,傳出去對你父親的影響很不好——”
“誰要管他怎麼樣。”誰也不知道小小年紀的女孩子身體裏的冰冷從何而來。但是燦自己知道,那是血緣的力量,支持她這種無堅不摧的固執。
倉田無奈的搖了搖頭。她眼角的紋路深深地刻畫著她在孤兒院付出的心血。
“不管你承不承認,他收養你是合法的事實,就是你的養父了——當然,我們也知道矢島先生其實就是你的生父,隻是由於他的社會身份,無法給你一個合理的名分。你五歲的時候他就就收養了你。七年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如此草率。”
“那麼倉田阿姨你是說什麼也不肯幫我咯。”
“你真的是固執。就和你媽媽是一個樣子。”
老阿姨隻得打開那本陳舊的資料夾:“小燦,你也不是無處可去。你媽媽在東京念大學的時候有一個關係很好的同學,你看。”
白河惠。燦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名字。
“你媽媽之前和我說過,要把你交給你的父親,可是你看你……不過她也給我留下這個地址,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打擾白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