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見過程謹這樣的女人,清湯掛麵的短發,一點修飾都沒有,衣服也穿得隨便,居然一身運動服就跑到金融區最高檔的寫字樓裏頭來了,大大咧咧地往他麵前一站,還要他配合她的工作。
他一個電話打到檢察院去,那頭證實了她的身份,他重新打量她,然後笑。
“他們派你來保護我?”
程謹坐在他的辦公桌前頭,她有軍人一樣的坐姿,後背筆挺,兩隻手分別放在膝蓋上,讓嚴子非情不自禁想到小學時候老師教訓的“站如鬆,坐如鍾”,然後他們一群愛搞怪的學生又在課後排著隊扭來扭去地吼:“站如鬆,坐如鍾,走路像鴨子。”
他都快三十了,想到那時候的頑皮,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程謹嚴肅地看著他:“你笑什麼?”
他咳嗽一聲,然後說:“他們太大驚小怪了,材料已經在準備,我願意出庭作證,不會改變主意,也不需要人保護。”他說完,又看了它一眼,暮光從她細細的脖子落到她的運動鞋上,她的腳多大?他初中以後就沒見過這麼小碼的運動鞋了,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像個學生,真有事情,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
程謹聲音平板地說:“這是我的任務。”
助理敲門,送了一大摞文件進來,走的時候充滿好奇地看了一眼程謹。
門合上,嚴子非拿起筆,在文件夾上輕輕敲了兩下。
“我不覺得自己需要保護。你看到了,我工作很忙,也沒有時間招待你。你回去吧,我會給你的領導打電話。”
程謹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他被她看得不自覺挺直後背。
“幹什麼?”
程謹站起來,說了句:“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我是怎麼樣的?”
“簡直幼稚得可笑。”程謹回答,然後轉身就走,連回擊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他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檢察院對實力頗有重量的人物立了案,從經濟問題入手,但圈子裏所有人都對此事避之不及。
一個他想來十分敬重的前輩子私下說:“開什麼玩笑,上個月還看到他在新聞裏,每天都在下基層。”
他聽完以後也沒多說什麼,第二天就與調查組見了麵。
一個星期後,他的車窗被人敲碎,損失了一些私人物品,他立刻報了案,然後在開車去修理廠的時候被人追尾,對方還即刻逃逸了。
他也沒有追,何必浪費那個時間?
沒想到第二天,程謹就來了。
嚴子非也不是盲目自信,但法治社會,他認為沒有人會在被調查期間那麼明目張膽。
更何況他們派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女警,要不是她出示證件,他還以為這是個玩笑。
她簡直是個女高中生,還被他氣走了。
他笑一笑,連電話都懶得打,低頭繼續工作。
他一直工作到夜裏十一點,期間開了兩個會,還在會議室吃了一頓外賣工作餐,同事都習慣了這樣高強度的工作,沒有人提出異議。
他是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的,下樓的時候,整棟樓都是靜悄悄的。
他的車還在修理廠,但4s店服務很好,修理期間提供同款車供客戶使用,他在b3出了電梯,地下車庫已經基本空了,隻有幾輛車還沒有開走,稀稀落落的。
他還沒有走到車邊,身後就有車燈亮了。
他聽到發動機的聲音,直到有車要開過來,就往旁邊讓了一下,沒想到那車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加速向他衝了過來。
刺目的大光燈直射他的雙眼,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猛地將他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