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往隻想著怎麼離開曾連同,從未想過要長長久久地待在他身邊。可是這幾個月來曾連同的軟硬兼施,令她完全無任何辦法,心裏已經有些“此生怕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感覺。此刻細細深▲

果然便聽許大夫道:“在下方才向與七少借一步說話,便想告訴七少,貴府小少爺的病極有可能是天花。一般天花得病者,起初一兩日便是如此,高燒不退,頭疼嘔吐,濕毒乘虛流聚,全身漸漸會起紅色斑疹,後變為痘癰腫痛,紅腫潰破,漫流膿水……”

曾連同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不,我無須知道這些。我隻想知道可有辦法?”許大夫搖頭道:“盡人事,聽天命,僅此而已。”

曾連同的目光漸漸轉厲:“不,我要一定。我要他一定好起來。”許大夫垂頭:“請恕在下醫術淺薄,實在無法作此保證。但是在下一定竭盡全力。”

許大夫態度恭敬,言語不卑不亢,曾連同亦知道他說的實話,並不是誆自己。一時間,握拳在屋內踱步。

不片刻,外頭腳步聲匆匆而至,曾連同抬頭一瞧,原來是吳醫生帶了洋人醫生前來。

曾連同與洋人醫生交流了幾句,那醫生便取了銀質聽筒之物,開始診治。瞧了片刻,大約發現不對勁了,那洋人忽然大聲道:“O,MY GOD!MY GOD!IT’S □ALLPOX!IT’S □ALLPOX!”

他又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一邊與曾連同交談,一遍朝眾人揮手,道:“OUT。OUT HERE。EVERYBODY OUT。IT’S □ALLPOX!IT’S □ALLPOX!”

唐寧慧見之,隻覺四肢冰涼。都說洋人醫術高明,可以起死回生,如此連這洋人醫生也這般緊張害怕,莫非連他們也無藥可救不成。

唐寧慧不由得憶起她八歲那年,母親朱碧青當年染上此病的時候,瘋了一般地把她打出了院子。父親唐秋馮不得已讓人把母親送去了鄉下,上車前,她遠遠地見了母親一麵,又隔了車簾說了幾句話。她那個時候不知道,那次見麵居然是此生母女兩人的最後一麵。

哪怕是這般地打發了她娘,可大娘唐陸氏還是不放心。當時唐家在寧州的西寧山有一間別院,往常都是夏天的時候偶爾去住幾天,平素也都空著,隻有一對老仆人負責看管打掃。唐陸氏便又哭又鬧地讓唐秋馮帶了全家出去避“痘”。因唐寧慧一直與母親住在一個小院子,唐陸氏的意思是說她指不定也已經染上了,隻是未發作而已。又說家裏就唐少丞一根獨苗,她這後半輩子也就這麼一個依靠,若是唐少丞有個三長兩短,她也活不了了。死活讓唐秋馮把唐寧慧扔下,說若是不把她留下的話,她索性就一頭撞牆上得了。

於是,唐秋馮實在無法子,隻好留了一個看門的仆人和一個婆子留下來照看唐寧慧。結果她娘朱碧青是沒熬過來。可是她卻命硬的緊,沒有染上那不治之症。

想不到如今,笑之居然會染上這個病。

許大夫走了過來,在唐寧慧身邊低聲道:“夫人,我聽聞洋人有種痘法,可以治療天花。小少爺隻是初期症狀,若是洋人肯施救的話,必定無礙。”唐寧慧便如溺水之人抓住稻草一般:“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