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寥寥數筆,一個活靈活現的小人兒已經在他筆下勾勒了出來。笑之拍了著手:“爹,我瞧出來了,你畫的是個孩童。”

曾連同回以一笑,繼續下筆。笑之驚歎連連。

半晌後,一大一小合作的一幅畫便已經落成了。在翠竹林中,幾個孩童正在放煙花爆竹,神情憨態可掬,惟妙惟肖,但卻無一相同,最右麵的小童手裏拿著竹竿,竹竿頂部有蝙蝠,靈芝,梅花鹿。

這是一副祝壽畫。蝙蝠,靈芝,梅花鹿,寓意“三多”——多福,多壽,多祿。

唐寧慧輕輕垂眸,訝異之餘,隻覺心頭那幽微的酸澀又泛了上來。他當日到底隱瞞了她多少?是他藏的深呢,還是自己的一對眼珠子是畫上去的,竟昏了頭了,什麼也瞧不出來?

曾連同擱下筆,對笑之道:“後天是祖父的生日,笑之在畫上寫幾個字可好?”笑之望向了唐寧慧,顯然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唐寧慧道:“笑之才練字不久,平時隻是塗鴉而已。祝壽那日,必定人極多,寫在畫上麵讓旁人看了去,豈不叫人貽笑大方。”

曾連同搖頭:“錯。隻因是笑之的字,才金貴著呢。我爹大壽,周兆銘等人早半年就已經去張羅壽禮了,論心思,論揣摩功夫,我哪裏及得上他們分毫啊。我唯一強過他們的,不過是我投胎投的好,是我爹的種而已。”

曾連同對著唐寧慧淡淡微笑:“以我爹如今的地位,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他戎馬倥傯一輩子,心思啊,其實與每一個老人一樣,不過是想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

曾連同這般一說,唐寧慧才知道這壽禮裏頭還有這般花樣,便也不攔著了。在旁,看著笑之用稚嫩的筆跡地寫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八個字。雖然與畫不相襯,但至少也端端正正,一眼看去便知道是用心寫就的。

曾連同完成了壽禮,心情極好,便對笑之道:“爹要不也給我們笑之畫一副畫像吧?”

笑之樂得蹦蹦跳:“好啊,好啊。還要娘的畫像。”

曾連同回答笑之,視線卻落在唐寧慧的側臉上,笑吟吟地道:“好,還有你娘的。不過,這次爹用另一種畫法,洋人叫素描……是爹以前在留洋的時候學的,你若是喜歡的話,爹今天便開始教你怎麼畫?這個比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國畫要簡單容易許多……”

好半晌,最後笑之雙手執著一個本子跑了過來:“娘,你看,爹畫的,像不像?”

唐寧慧抬頭,隻見紙上寥寥數筆,卻勾畫出一個女子的溫婉的側臉線條。這不是她是誰?

那個下午,唐寧慧披著羊毛厚毯,靠在窗邊的沙發上,欣賞漫天飛雪,飲著丫頭送上來的桂圓紅棗茶,看著曾連同手把著手,一筆一畫地教笑之,認真嚴謹的竟如教書先生。

這樣的日子似乎也別有一番味道。

到了壽辰前一日,照例是在萬福堂用膳。那一日,亦是下雪,曾連同帶著笑之與唐寧慧便沿著走廊抄手繞過院子去萬福堂。

此時已是深冬,走廊外荷花池裏碧波猶在,但隻剩了殘葉枯枝在寒風中瑟瑟發顫。

才走了一段路,隱約聽到一個極尖銳的女子聲。曾連同和唐寧慧對視了一眼,停下了腳步。

唐寧慧聽那咄咄逼人的語調,顯然就是六小姐曾和頤。

“是,我就這般蠻不講理。那個姓呂的狐狸精就千好萬好,是不是?”

“你現在是看我嫌煩了,看到某些狐狸精,眼睛就發直,怎麼也移不開。”

孫國璋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