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你在不高興。”陸錚任性地重複了一遍。見陳然沒吱聲,伸手從煙盒裏抽出一枝煙,自顧自點上。他抽煙的動作很有味道,像是八十年代美國電影裏的上流紳士,食指和中指夾住,遞到嘴邊,唇瓣斜斜叼住,然後吸一口,衝著車窗那頭吐出個煙圈。

陳然被車廂裏濃鬱的煙味嗆到,咳嗽了一聲,見陸BOSS一枝接一枝抽得很凶,小聲嘟囔道:“原來陸總煙癮這麼大。”

陸錚一愣,從鼻子裏噴出一串煙霧。“解酒用的,剛才喝得有點過了,胃有些不舒服。”說著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總好過連你也醉了,那就沒人開車了。”

陳然撇撇嘴,無奈地搖頭,她就知道,像BOSS這種牙縫裏都要摳出二兩肉來的超級吸血鬼,指望他憐香惜玉簡直是做夢!

“抽煙不好,還是要克製一下。”陳然想起電視廣告裏吸煙者的肺,不輕不重地勸了一句。

似乎解釋般,陸錚竟又開口道:“其實我以前不抽煙的。不過有些時候,男人必須用煙酒才能麻痹自己。”

煙和酒大約是這世上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它們提供給失意者們靈感和逃避的空間。因為它們的存在,這個世界才少了一半的自殺。如果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那麼煙酒毫無疑問會擄獲男人們手中的所有投票。是的,曾經在那些成長的歲月中,沒有親人、朋友、戀人,什麼都沒有的陸錚,也是憑著煙和酒,才能硬生生挺過風雨,擺脫挫折的陰影,從脆弱小男生蹣跚地走成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期間心酸,如今都化作了唇邊的一縷青煙,嫋嫋隨風而散。

“要不要吃點藥?車裏有。”

陸錚兩隻指頭夾著煙深吸了一口,紅色的煙頭劇烈燃燒了一段,被他狠狠摁滅在煙缸裏。“不用了,你從剛才起臉色就一直不對,tell me why。”

一句話又把陳然的失落勁給勾回來了。想起會場上的慘敗,再看看旁邊用毒品麻痹自己的總裁(喂喂,人家隻是抽煙醒酒而已!),自責感油然而生,她這個總裁的隨身助理,真是糟糕透了。

鬱悶地耷拉下腦袋,陳然的聲音小得聽不見。“總裁,對不起。”

“什麼?”

“我今天沒有發揮好,讓公司落選了,您扣我工資吧。”小陳同學一時衝動口不擇言,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立馬就後悔了。

完了,她這不是自己去堵槍眼嘛。BOSS,趕緊忘掉剛才的話吧,我在胡言亂語。

車窗外的街燈一閃而過,紅紅綠綠映到玻璃窗上,像漂浮在海上的五彩泡沫。陸錚輕輕笑了起來,他的聲音因為飲酒變得異常磁性,在這樣躁動的夜晚聽起來,讓人有種奇異的安寧。

清清淡淡的兩個字,在刹那間裏讓陳然的心跳忽然有片刻停頓,仿佛深吸了一口氣,忘了呼出,就一直憋在心裏,直到它慢慢膨脹慢慢地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癢。

“知道為什麼我和你要分別代表兩家公司嗎?”陸錚忽然發問,陳然一怔,沉思片刻,瞬間領悟到了什麼,試探道:“狡兔三窟?”

“嗬嗬,其實你還不笨。”陸錚清亮的眼睛裏似乎含著笑,視線直直落在陳然臉上。“今天入闈的七家公司,都是。我說過會拿下這個項目,就一定會拿下。”

“怎麼一家公司可以重複報名的嗎?”陳然疑惑,這也太詭異了吧,國家能允許這樣的事存在?

“是不可以,但是法律就認白紙黑字,很多時候,其實可以鑽鑽法律的漏洞。這次項目我們掛靠了很多公司的資質,”或許是因為飲酒的關係,此刻的陸錚比辦公室裏少了幾分嚴肅,微醺的臉頰上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他打了個響指,聲音裏充滿戲噱。“這招在建築行業很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