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著環城河走著,陽光耀眼得讓我發慌。拐杖摩擦著我的腋部,有些生疼。
城北的餛飩店依然做著營生,我從門口經過的時候,老板娘看了我一眼就低下頭去。她顯然已經不認得我了。在她眼裏,我應該永遠都是十四歲的模樣,而不是現在這個狼狽不堪的瘸子。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會像多年前那樣勾引一些已經開始發育但還不諳性事的孩童們,我隻明顯地感覺到她老了許多。
昔日城西的聚集點如今已平地起了一座大型商場。我不知道過去的弟兄們是否依然出沒在這裏幹點偷盜扒手的行當。他們是否猜測過我的消失,是否相互流傳著我已經死去的消息。我因此想到了莽虎幫,也想到了虎哥。
我的眼睛裏有點濕濕的,內心懷著難以言狀的悵惘。我甩開拐杖,困難地坐到商場的石階上,將頭深深地埋進了兩片手掌心裏,再也無法抑製地哭出聲來。
“北莽哥!”這個聲音像是悠遠卻又真切的召喚。
我遲鈍地抬起頭來,眼前這個小子很陌生。但他的眼裏分明閃爍著久別重逢的喜悅和意外相見的驚訝。
我盯著眼前這個清瘦少年的臉龐,恍如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我想說話,卻引起了一陣猛烈的咳嗽。
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眉頭微微地蹙起,仔細地打量著我。他看見了我那被切斷的左腿,顯得很詫異。
“北莽哥,是你嗎?”他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口吻試探著問。
我借著拐杖困難地起身,朝他走去,目光始終在他的臉上巡回:“你是?”
他上前扶住了我,十分激動地說:“我是二狗!莽哥你忘了?”
“哦……哦!”我驚夢似地輕喊著。
十多年了,恍如一場夢。多少個日日夜夜被交替而過,時間像一個偉大的魔術師,把一個當年不懂事的小孩揠長成如今眼前這個小夥子。而我,也何曾不是在這樣的魔法下長大的呢?
二狗是當時莽虎幫最小的成員,也是最受弟兄們照顧的。二狗是莽虎幫裏最清白的,虎哥曾說不能髒了孩子,所以每次莽虎幫有行動的時候,都讓二狗早早地睡去。而如今,世界像變戲法一樣讓二狗重新出現在我麵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