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內拿出兩截蠟燭道:
"我在蠟燭內加了些提神減困的藥,不過,夫君還是要適當休息的好,日夜兼程趕到錦州,夫君可是不曾有過一次好眠。"
白蘭玖的話中有些許嗔怪之意,半點也不應梁硯讓她先行歇息的話。反而從書架上隨意抽出本書,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看梁硯,徑自出聲道:
"夫君無需理會我,這話本我上回就想看來著,可惜府中隻有上冊我如何也無法找到下冊。幸好在這裏看到下冊,夫君先忙我自己翻翻看。"
言訖,白蘭玖竟也不看他,自顧地對著話本仔細閱讀起來。像是看到書中精彩處,不時還點頭附和。
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梁硯低眉看著桌上那繁複的文字,原本蹙緊的眉心卻是微微淡了淡,唇角微動卻未語出聲。站起身形走到書櫃旁,拿出燭台後將她置於桌上的蠟燭擺上,湊近燃著燭火點燃後,走到白蘭玖身側,將燭燈放在右手小小的木製案幾上。
"謝謝夫君~"
那一句小小的音色似在梁硯心下漾開一抹漣漪,看著她倏然將小臉從書上移開,白蘭玖淡棕色的眸子直直看入梁硯眼中,繾綣滿滿,唇畔蜿蜒的弧度一瞬讓他有些恍然。然那眸底驚訝之色隻停半秒,便似風撥開的雲霧般,迅速散去。
輕悠送上一抹微笑後,梁硯便徑自回到案幾旁坐下,修長而分明的右手拿起陳辭。對著燭燈正欲看時,眼角的餘光卻又不意落在不遠處白蘭玖身上,掃過她臉上認真的神色,又立時收回來。
除了進城那日白蘭玖有些許時間看到梁硯外,接下來一連幾日,白日裏她竟是連梁硯的模樣也沒有見到。
又是持續了五日的雨天,雖比剛來錦州那夜的傾盆之勢要小上許多。但,即使是雨勢變小,對於已泛濫錦州卻更是雪上加霜。
如劇情所言一般,救災策略擬出後,災情的蔓延得到了有效控製。但對於錦州過於分散的百姓而言,這就意味著救災之策需要實行打量的人力、物力。但現在朝廷的補給跟不上,而梁硯所想出的策略也因此實施困難。
其實,小說曾提到,補給難以及時到達的原因,除了朝廷糧庫不如往年充足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心知穆婉雪喜歡梁硯,心生妒忌,除了讓梁硯以堂堂丞相之位下錦州治理水災外,在他遞上奏折請追加糧草時,暗中操|控他心腹大臣對梁硯所奏之請以國庫空虛為借口,進諫皇帝不予批準。
而現在,盡管梁硯與穆婉雪的感情線斷了一環。但白蘭玖打探到的情報,卻比小說中好不了多少,皇帝雖未完全拒絕糧食補給,卻也隻給了三分之一的糧草。而這三分之一,加上錦州之前剩下的,也隻有十日之用。
是以,當今梁硯最頭疼的,便是這極其短缺的糧草物資。若不出白蘭玖所料,此刻梁硯隻怕正在書房中,想著應當如何讓皇帝回心轉意。
走在抄手回廊之上,白蘭玖手中端著一精致的白瓷盒,頰邊略略彎著弧度,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或者說,布滿了認真之色。
走入驛館書房院落外回廊時,門內傳來幾下高揚的議論之聲,而門口則是站著兩個把守的士兵。如此警戒的樣子,白蘭玖倒是第一次見到。
在院落之外回廊處站著,直到屋內議論聲結束,才見到三五個錦州官員從屋內出來,撐著傘離開後,白蘭玖才進了屋。而剛踏入屋內,映入她眼簾便是梁硯閉目沉思,神色憂慮的模樣。
"你來了?"
即便是臉上情緒不曾顯露,梁硯那低沉的聲音帶著難以掩藏的疲憊。這幾日,他確然是累了。據白蘭玖不完全統計,每日他休息的時間,最多不過3個小時。若這種情況換到白蘭玖這具武者身體上,持續七日便已有些吃力。
然而,梁硯這具文弱書生的皮囊,從離開陽都到錦州這些日子,已過了十數日。真不得不佩服,即使梁硯此刻臉色不佳,卻未曾如白蘭玖所預料般弱到病倒。
"聽侍者說夫君今日又隻休憩了一個時辰,長此以往,白蘭怕夫君身子受不住。"
她柔聲的勸慰似乎並未傳達給梁硯,因為,他此刻正蹙緊眉心,緩緩睜眼看著正施施然走進內間的白蘭玖。視線掃過她手中拿著的白瓷盒,想要說話,卻始終未曾開口。
一片沉寂在書房內蔓延開去,留下的隻有漏過窗欞縫隙透入的雨滴之聲。
滴答…滴答…
仿佛在數著時間的每一秒,又似在提醒著屋內正在僵持的兩人,那流逝的時間。
"夫君別生氣,白蘭隻是關心夫君身子。若是夫君此刻不愛惜自己,那錦州深處水災中的數萬百姓,可又當如何?"
故意將聲線壓低,口中吐出那曉之以理的話已極盡委婉。然而,梁硯溫若墨玉的眸底卻是滑過一絲莫名,唇畔蜿蜒出笑,卻是讓人看不出半點溫度。
仿佛未察覺到此刻空氣中有些異樣的氣氛,白蘭玖狀似無意地將手中白瓷盒至於桌上。視線不意看到桌旁那卷二十厘米厚的白布,白色之上漏出幾點黑色痕跡,雖看不太清內容,她卻知道其上大約寫了些字。
故意斂去拿停留在白布上的目光,白蘭玖側過身迎上梁硯清涼的視線,停在他習慣性的微笑上,接著方才的話,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