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你必須留在這裏!"
話中的嚴厲味道滿滿,而這句話卻是從梁硯口中道出。目的不言而喻,便是讓跟在他身後的白蘭玖與這些官員待在這清河水難以淹到的地方。
然而,白蘭玖卻似對他厲聲喝斥恍若未聞,直直笑道:"夫君在哪兒,白蘭便在哪兒~"
無奈的神色布滿梁硯臉上,對上白蘭玖的笑臉,他竟是隻能歎息出聲。最終,在楊維的指引下,梁硯等人來到七裏村。在楊維指了幾家老人所在後,護衛便過去請人。
看到那已漫過村子地麵的河水,白蘭玖已明白這些無論如何看,都是即將受到洪水襲擊的征兆。也不顧那淹及腳踝的河水,顧沈隨著楊維走入村中某間屋內,裏麵坐著的是位年過古稀的老者。他正一遍又一遍將被茅屋上滲下雨水澆滅的蠟燭點燃,動作因不靈便的身體而顯得有些僵硬。
楊維趟過淹水地麵走過去,一把扶住老者,臉上慮色比原先更重。替老人順了順後背後,便出聲道:
"張大爺,這蠟燭燈芯濕了,點不著,你跟我去重新買一根好麼?"
然而,楊維的勸慰卻是不曾奏效,老人右手覆在楊維攙扶著他的手臂上,顫巍巍道:"小維,你快走吧!老頭是不會離開這住了這麼多年的村子,別管老頭了!"
再被拒絕一次後,楊維並不氣餒,正欲再行勸解卻被老者攔下。推開他攙扶的手臂,老者又繼續點著蠟燭。天際明明不算灰暗,但老者卻執著於點蠟,臉上與其說是神色安詳,倒不如說是滿是認命。
看著楊維束手無策的模樣,白蘭玖側目看了看正在思索的梁硯,見他半晌不語便料定他約是有了辦法,隻是…
"夫君捂住鼻口,退出村去。"
輕聲對梁硯說後,白蘭玖走到楊維身側,看著他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便開口道:"楊亭長,你且陪丞相大人退到村外,說服張大爺便由我來。"
話方說完,楊維先是疑惑地看了白蘭玖一眼,隨後視線掃過因耳背而未曾聽到的張大爺,蹙了蹙眉,唇角抿了抿終究是點下了頭。站在門口看著梁硯與楊維撐傘離開後,白蘭玖邁開腳蹚水走進屋內,從袖中拿出一節蠟燭,放到張大爺手心,笑道:
"大爺,我來替你點。"
言訖,便從他手中拿過火石,點著蠟燭燈蕊。空氣中蔓延開一股奇異的香味,繚繞的煙霧由微小的燭光升起,迷醉人心的味道猶如染上血色曼陀羅般。
"嗙!"
蠟燭由張大爺手裏滾落到地麵水中,原本燒著的燈芯瞬間湮滅,隻在水麵之上遺留一小圈藍色煙霧。
低眉看著前身倒在桌上的張大爺,白蘭玖搬過他身子兩手用力便將他抗在肩上,朝著門外走去。這一刻,武者的氣力似乎派上了不小的用場。
在白蘭玖扛著人的身影出現在梁硯與楊維的視野中時,即便是隔著遠遠的距離,白蘭玖似乎也聽到某人下巴落地的聲音。將張大爺放在馬車上,白蘭玖拍了拍濕透的衣袖,看著滿臉錯愕的楊維,眨了眨眼。
像是被白蘭玖的探究的眼神喚回神,楊維紅著臉指著車上還在昏迷的大爺,抿著唇,努力憋著心中的氣憤。最終,還是…
"夫人,您這般…下官無法認同!"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臉上淩然的神色,讓白蘭玖想起朝廷中有名的直諫官。便連那神情,似也有幾分寧死不屈之感。
心下有些好笑,白蘭玖臉上卻不懂聲色,一汪眼眸直直看入楊維瞳孔,似要將他半點心思也摸透般。赤|裸不避的眼神,讓他驀地有些心驚。
"哦?既然大人無法苟同白蘭所為,那麼…"
故意頓了頓話,白蘭玖兩步走到楊維身前,笑了笑。然那笑容,卻又未及眼底,仿佛帶著幾分冷然。
"那,便不看就是!"
"你…"
楊維欲辯駁出聲,然白蘭玖卻是半點機會也不給他,後退一步便不再言語。倒是一旁的梁硯見狀,臉上微微動動,勸解道:
"楊亭長莫要介意,她性子素來如此,不過,現下非常時期,恐怕也隻能先……。"
"夫君,河水漲勢忽然變猛了!"
話被白蘭玖驚訝不已的聲音打斷,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梁硯與楊維確然看到迅速躥高的水麵,而村中水淹的路上,有幾個護衛正扛著老者在奔跑。
……
楊維視線不由瞟了眼白蘭玖,心裏都來不及感歎他們手段之"有效",就被護衛身後那一波高過一波的浪潮驚呆。
"大人,李思跟另外一位大娘被關在屋內。水勢來得太猛,我們,我們沒法前去營救!"
跑到村外梁硯等所在的高處,剛將老者在馬車內安置好的護衛喘著粗氣,指著不遠處那尖角的茅屋,說道。而他的話,讓梁硯眉心一蹙,欲往前邁的步伐卻被白蘭玖攔住。不等他質問出聲,白蘭玖卻現行開口道:
"夫君,相信白蘭!"
她話中帶著幾分故作的輕巧,言畢,便逆著水流朝村中還未被洪水波及到的尖角茅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