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算得上是個美男子。
他無視週遭居民的好奇眼神,直直走到了詩人所在的石階下。
青年停下腳步,確認著掛在旅館前的金色青蛙招脾,詩人開口向他搭話:
「你是旅行者吧?」
「是沒錯啦你要幹嘛,乞討嗎?」
詩人對於青年過於直接的問題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不,我是個詩人可以讓我仔細看看你的臉嗎?」
「臉?嗚哇!」
在青年還沒回答好或不好的時候,詩人就已經用雙手捧起他的臉了。
黑髮青年的身材已經算是相當高大了,不過,詩人站起身後也有著差不多的身高。
被詩人隱藏在帽子下的雙眼緊盯著,青年忍不住向後退去。
「你這麼突然要幹什麼!而且罩著這麼厚重的帽子,你真的看得到東西嗎?」
「隻要用一點技巧就看得到了。話說回來好精彩的死相啊!」
「啥!?」
聽到他口中不得了的斷定,青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發出疑惑的回應。
另一方麵,詩人像是得到滿足似地放開青年的臉,浮現微笑。
「謝謝。像這麼清楚明確的死相我好久沒看到了。真是典型的逃不過、躲不掉的模範死相,而且居然還能帶著這死相四處遊走,這更讓人吃驚。根本就是走在路上的屍體你該不會其實已經死了吧大概,在兩年前左右?」
青年呆若木雞的聽著,不過聽到最後一句時忍不住眯起了雙眼。
他突然一把抓起詩人的領口,粗魯的將他拉向自己。
「我不說話你倒是越說越過分。這附近的詩人難不成也兼做占卜師嗎?還是你其實知道些什麼?」
青年的聲音非常冷靜,不過語調中卻明顯帶著威脅。
會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因為他卡那齊山水正好在兩年前被宣判死刑。
在卡那齊身上烙下死刑犯烙印的,是幾乎統治整個大陸北部的大國神聖帝國路斯。由魔導師構成的魔法教會中,路斯和實力最強的光魔法教會有著很深的連繫,因此構成其無法動搖的堅固勢力。就算這裡是帝國領地之外,是鳥之神和不死者支配的邊境地區,也無法斷定這裡不存在和帝國有關係的人。
詩人那若有似無的暗示,會讓卡那齊起這麼大的反應也算是理所當然,不過即使如此,詩人仍舊保持著他神色自若的態度。
「我既不是乞丐也不是占卜師,隻是個詩人。隻是在各地吟唱歌曲,將看到的事物說出來罷了你後麵,有人跟著喔。」
對於詩人近距離的低語,卡那齊不禁眨了眨眼。
他保持著抓住詩人衣領的姿勢,探察著周圍的氣息。
從他們周圍經過的,是走慣雪地的男女、跑腿的小孩子們,還有格格不入的氣息,一個、兩個。
卡那齊放鬆了臉上的表情,再次看向詩人。
「謝啦。」
幾乎沒動到嘴唇的小聲說完後,卡那齊輕輕推開了詩人。
他就這樣快步走上階梯,消失在旅館大門後。
在旅館大門關上的前一刻,目送卡那齊離開的詩人看到了什麼東西從門後飛出來。
反射著下午的微弱陽光,一枚銅幣落入詩人的碗裡。
詩人傾著頭想了一下,對著已經關上的旅館大門舉起一隻手。
「願神保佑你。」
*******
「歡迎光臨!咦?」
一進到旅館,混合著獸肉和食物的味道飄散著。
旅館的一樓同時也兼做餐廳和酒館。
木造建築物裡的所有窗戶都為了禦寒而關上,室內空氣的流通十分不良。屋內隻靠著餐廳裡的暖爐和少數照明,顯得有點昏暗。
看到卡那齊走進來,有點年紀的女侍笑著對他說道:
「你是旅行者吧。外麵很冷吧?快到暖爐這邊來。」
「啊,冷死了冷死了,對不習慣的人而言實在很難受。你這裡有什麼能夠暖身子的酒嗎?」
卡那齊回應著女侍的笑容,笑著拿下頭上的帽子,他帶著笑容的臉龐顯露出幾分少年的色彩,讓他給人的印象柔和了許多。
什麼啊!剛進來時還覺得有點可怕,原來也隻是個普通人嘛!女子在心中這麼認定,臉上浮現充滿母愛的表情,眯起了雙眼。
「你等等,我馬上拿酒給你。」
以眼角目送拿著自己的帽子走向暖爐旁邊的女子,卡那齊將背上的大行李放到ㄈ字型的老舊吧檯上,綁在行李最上麵的長劍發出了喀啷的聲響。
「這季節的客人還真少見,你是旅行商人嗎?」
吧檯裡的老闆看著眼前沾滿灰塵的行李,嚴肅削瘦的臉上浮起了皺紋。
這裡就算在北部邊境的城鎮裡也是屬於偏遠的地方,從隔壁村到這裡就算用雪橇也要花上三天。積雪這麼深的嚴冬完全不適合旅行。更何況,卡那齊有著遙遠東方人的長相。可疑,這兩個字大大寫在店主人的臉上。卡那齊完全無視老闆的疑心,隨意整理著他被帽子壓亂的黑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