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吾王。」
空靜靜行禮,揪住卡那齊的衣襟拉起他。
他拖著搖搖晃晃的青年走過破碎的迴廊。卡那齊抓著空的衣服勉強邁開步伐,離開之際瞥了世界之王一眼。
世界之王依然盯著噴泉的水池,背影已變回長發老人。
(他不想看我被殺的場麵嗎?好了,我究竟能做些什麼?)
卡那齊以疲憊不堪的腦袋勉強思考,壓低聲音對空開口。
比起世界之王,他覺得空還比較可能聽他說話。
「……吶,我問你,世界之王為何那麼焦急?我不過是區區一個人類——不,魔物?算了,是哪一種都無所謂——他為何如此討厭像我這樣的傢夥?」
麵對他的問題,空依然看著前方平靜回答:
「看來你還有力氣說話。吾王就是厭惡你的這一麵吧?明明極度無力,卻認為自己可以有些作為。雖然可笑,你那沒來由的自信與氣魄在此處也算是一種武器。」
(什麼意思啊?莫名其妙。既然討厭我,一開始直接殺掉我不就好了……話說回來,這傢夥說的話果然跟空一樣。)
回想起空,卡那齊感到非常悲傷。
他的人格真的消失了嗎?
那雙悲傷的琥珀色眼瞳已回歸於虛無了嗎?
這座曾囚禁過空的神之都,實在太過寂寥。
兩人單獨待在這種地方,交談對象隻有那個展現出異樣執著的世界之王,這樣過了多少年?
(——對了,這傢夥也和「空」有同樣的遭遇。)
由於太過同情空,他對眼前這具人偶的恐懼感也跟著轉弱。
這不是空。雖然不是,確是和他非常相似的「東西」。卡那齊輕聲說道:
「——一定不是這樣。世界之王並非討厭我,他大概是喜歡你。因為對你過度執著,他才會害怕和『空』曾是朋友的我。折磨我時——世界之王的目光老是放在你身上,而不是看著我。」
被卡那齊一說,空閉口不語。
他漂亮的臉孔筆直麵對前方,手持長杖快步前進,青年則拚命跟上。穿越如蜘蛛網般複雜的破碎迴廊之後,兩人來到一個由無頭雕像環繞的長方形水池。底部貼著馬賽克瓷磚的池子裡仍有透明的水。.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空在池邊停下腳步,粗魯地將卡那齊按在一座雕像上。
他近在咫尺的金色雙眸注視著青年,終於開口:
「——你多半是對的。我的存在,隻是為了實現世界之王的願望。然而,因為你的『空』缺陷太多,使世界之王對我起了疑心。他在想——我是否也會出現虛假的心?……對我而言,你隻是個大麻煩。快點去死吧!」
空的呢喃非常冷酷,冷酷而有些寂寞。這傢夥瞭解什麼是「死亡」嗎?想必不知道吧?就像和卡那齊剛剛相遇時的空一樣,他不瞭解死亡與痛苦,所以才會如此殘酷。
青年已不太畏懼眼前的人,甚至也感覺不到憤怒。
他總覺得,空——由自己命名的空彷彿就在眼前。
卡那齊不禁露出苦笑。
看來,他比自己想像中更喜歡空。
卡那齊微笑地回應:
「嗯!」
「……啊?什麼?」
空表情僵硬地問。他的樣子看起來異常好笑,青年不禁輕笑出聲,感覺心情十分平靜。卡那齊仍帶著笑意說道:
「你要殺我吧?動手啊,我好像不太討厭呢。」
聽見卡那齊的台詞,空的動作完全靜止。
(如此一看,這傢夥也會有表情變化嘛!)
卡那齊望著他的臉出神心想。不知是光線角度或其他因素影響,那張乍看之下毫無變化的白皙臉龐顯得有些吃驚。
在一段過於漫長的沉默後,卡那齊再度開口:
「……我可不是真的想死。但是,我也對你——不,對『空』做了很過分的事。如果死在『空』手中也是無可奈何的……吶,你身上沒留下半點他的痕跡嗎?我有些話必須告訴那個傢夥。」
即使青年斷斷續續地訴說著,空也沒有回答。
他僅是微微歪著頭,彷彿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看來是沒辦法了,卡那齊隻好懷著祈求的心情對眼前的人偶傾訴。
「空。對不起,我沒能殺了你。」
這句話在寧靜的廢園內回想。
人偶的眼眸映著午後的陽光,彷彿浮現了一絲表情。
就像卸下心中的大石般,卡那齊感到不可思議的幸福。
東方燃燒的那一天,在不死者的遺蹟裡,空希望卡那齊殺了他。
卡那齊也理解他的願望。雖然理解卻沒有殺掉他——無法殺掉他。
那是卡那齊的軟弱所致。青年平靜地往下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