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應道,你們也是。
年後A市的天氣開始不明朗,早上起來天陰沉沉的,預報說後天冷空氣來襲。
車子開往機場,再次途經東江大橋,輕盈的江風湧入車廂,林淼這一刻的心情比來時輕鬆不少。
昨晚夜裏,喝了些酒的林淼回到家時,林母還沒睡正等她門,坐在客廳木椅上織毛衣。微暈的燈光下,林淼忽而想起小時候。
她過去挽住林母手臂坐下靠在她肩頭上,淡淡的肥皂香味撲鼻而來,林淼忍不住喚了下林母。
許是酒精掐斷林淼△
出機場上了預先準備的車,坐在前頭的助理便恭聲問他:“周總,我們現在就出發福海嗎?”福海是周易成出生的小村鎮,鎮上的人都靠海養家糊口。原先村鎮叫富海,後來新鎮長上任便改了名叫福海。
天上不見太陽,卻是密布一片陰翳。
大概過兩天就會下雨了,周易成想。
助理見他不做聲,又重新喊了下。周易成支著腦袋看向窗外,一對小情侶正從機場門口出來,臉上滿滿的喜悅和甜蜜。他不自覺晃神,須臾才聽到助理的叫喚。周易成凝凝神,並未回頭,嘴裏說道,先去一趟升南路。
好些年沒回來,周易成真的幾乎認不得這座城市。倒是開車的師傅是本地人,熟門熟路地開著車左拐右拐地很快便到達。
升南路一帶變了不少,周易成尋了好久才找到林父林母所在的小區。師傅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嗓門大也熱心,他說:“原來周先生想要來一中的教師宿舍,早點說我還能找到更近的路過來,不用另外繞一圈。”
周易成微笑,隻說,“我也是突然想起。”
小區還是原來的樣子,隻附近綠化倒是越來越好。周易成下車,助理也推開門想要下車,周易成止住他:“我想一個人走走,你們在車上等我。”便轉身離開。
周圍環境幽靜怡人,周易成緊張的情緒不住放緩了些。他憑著依稀的記憶終於走到林父林母所在的樓下。敞開的門口鐵閘都長滿了斑斑駁駁的鏽跡,有點兒難看,周易成甚至還聞到一陣鐵鏽的味道。
樓裏裝的是自動聲控電燈,腳步聲一起,燈就自己亮起來。借著不明顯的燈光,周易成往樓道旁的暗處瞄了眼。他記得和林淼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他送她回來,就是在這個暗處裏吻上林淼的,他還記得她的唇軟軟綿綿,帶著一股淡淡誘人的甜味。
周易成慢慢踱步上樓,每上一層,頂上的燈便自動亮起來,昏昏黃黃的打在他肩頭上莫名一種憂愁油然而生,腳下每一步都如千斤重讓他難過。
好不容易上到四樓,林父林母的家就在眼前,周易成盯住那扇鐵門莫名心慌起來。他想,他該說些什麼呢?
手卻比思緒更快按上門鈴,裏頭旋即傳來林母的聲音,“來了,誰呀?”話音落下,鐵門裏頭的木門被打開。
周易成愣住了,許久才叫了一聲,“媽……”
林母看見周易成也是明顯一愣,聽見那聲“媽”以後立刻回過神來,神色漠然,她說:“不好意思,我隻有一個女兒,你找錯人了。”話畢隨即關上門,隔絕了周易成的視線。
“誰呀?”林父從房裏出來見到林母站在門口。林母搖搖頭,神色憤憤然,拾起掛在身上的圍裙擦擦手說,“周易成。”
林父聽了沒說話,反而走到桌旁拿起老花眼鏡準備看書,才剛翻了一頁又回過頭和林母說:“這事別告訴女兒知道。”
林母點點頭,“我知道。”
周易成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成為林淼家的不速之客,尤其剛才林母厭惡的神情真的刺痛了他。他想,他周易成真不受人待見,林淼是,林父林母也是。
福海鎮離A市也有十幾公裏,要去福海就必經A市。上高速下高速不過個把小時的事情。如果說A市變化大,那福海變化更大,連周易成也不住感歎一句。
師傅很熱情,聽到周易成的歎息也隨口問了一句:“周先生很久沒回來了吧?”
是很久了,久得他幾乎忘了這是他的故鄉,他長大的地方。福海留給他的回憶隻有貧困和潦倒以及生活的艱辛。他還記得那時候在鎮上的學校念書,他都是套著貧困生的名義,可這身份真的讓他難堪,所以他發誓有朝一日他一定會走出這片小鎮,靠自己雙手改變窮人的命運。
後來他真的做到了,可做到以後呢?錢越來越多,地位越來越高,說起周易成,所有人會知道他是易達的總經理而不是那個還在鎮上為生活掙紮的貧困生。一切都按照了他所期望的發展,可周易成卻發現自己越來越迷惘,越來越找不到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