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正親手教庶兄練畫。
他丹青成絕時,父親正和庶兄互相悔棋。
他無人與弈時,父親正帶著庶兄逛青樓。
待他金榜題名,才恍覺,一切都是笑話。
後來呢?他弄死三位庶兄,絕了他們子嗣,發賣合謀害死他母親的姨娘婢妾進最下等的青樓,把父親生生氣死了。
那時他大勢初成,麵對滿朝緘默,心中惟有誌得意滿。
如今想來,隻有惘然。
賈政再欲說些什麼,他已無心去聽,想必趙姨娘人已送到了,便是他們想留下個把柄也是名正言順留下那三小姐,與他卻無尤。
連趙姨娘,除去對她的敬重,也隻是他對原主的一份補償罷了。
幼承庭訓,他真正學到的唯有“決斷”二字,卻已受用終身。
擦幹眼淚,賈環撩袍對著被沈襄幾人製住的賈政叩了三個頭,道:“教養之恩瑜林不敢忘,日後必報,隻是環弟前車之鑒,瑜林深覺齒冷,從今往後,瑜林不願再同賈氏談情分。”
蘇從博點頭,拂了拂短須,對眾人道:“瑜林賢侄恩怨分明,今日我便為他做個見證,諸位意下如何?”
蘇從博一言既出,分量頗重,眾人也覺此事合情在理,便紛紛應下。
賈政目眥欲裂,眼見府裏最上不得台麵的小凍貓子在眾位命官麵前如魚得水,隻道會咬人的狗不叫,保不齊將來懷恨在心,於仕途上給寶玉下絆子。怒火與心中漸起的不安交織在一處,燃盡他本就不多的理智,他陰沉沉道:“不孝子!連老子也不認了?你可記著,你三姐姐如今是養在夫人身邊的……”
話未說完,卻被祁天按住了肩膀。
祁天三十當啷的漢子,站到近前比賈政高出一個半頭不止,他咧嘴一笑,很是憨厚的樣子。
“賈大人……”
“咣!”
賈政鼻子頓時一歪。
血水混著涎液再加上一點鼻涕,一氣兒滾出來,原本俊秀端方的一張臉讓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賈環抬頭,卻被許文琅遮了眼睛,“莫看,怪嚇人的。”
沈襄大致明了賈環的心性,資質與能力,心中喜歡,此時也不再沉默,著人帶上他的名帖,將嚎叫不已的賈政抬回去。
祁天收了拳,順路撇了撇冠帶,示意幾個親兵跟上,又朝打頭的那個比了個手勢,回頭歎道:“本以為賈政單槍匹馬來搗亂,手上想必有兩下,誰知……唉~”
許文琅放下遮住賈環視線的袍袖,聞言哈哈一笑。
賈環抬眼,看著祭桌上燃盡的香,沉默良久,回頭對沈襄折身一禮。
沈襄將他扶起,道:“吉時貽誤是天意,侄兒莫自責,天命難違,你我既無父子之緣,那可願拜吾為師?”
賈環重活一世,自是頗敬鬼神,當初祖父為他冊命,也曾算出他寡親緣,薄妻兒,遂不強求。
當下執了弟子禮,賈環便伏身拜倒,口稱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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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邊廂抬賈政回府的卻是祁天的親兵並幾個人高馬大的沈府家丁,那賈家小廝夾在其中好似一隻嫩生生的小雞仔,心中惴惴,又怕被主子問責,一路上哭天搶地,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圍觀。
祁天此時正在五城兵馬司任職,幾個親兵也是平日巡邏街巷的熟臉,便有人招呼道:“幾位大哥這是幹什麼去?“
”賈二老爺這是……犯事了?”
“我看著是有些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