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於尚清折身一禮,再抬起頭時麵上已帶了層薄紅。

“在下......父母早逝,家中唯有一雙幼弟,新近領了差事,必不會叫......賈小姐受委屈。”

沈瑜林微歎,是啊,因為你是於尚清啊。那個以懼內之名載入史冊的於尚清。

年少家貧,為醫治幼弟娶了一商戶女,後來官運亨通,做了四十年次輔,四子一女皆為那商戶女所出,終生未納二色。

這樣一等一的好姻親,丟了實在可惜,沈瑜林愈發和顏悅色起來。

他文采口才本就極好,此刻又是有心相交,待分別時,於尚清已是一口一個賢弟地叫著,很是投機的模樣。

自覺了了趙嫣然一番心事,見時辰還早,沈瑜林便同陳延青一塊去了趙家。

看著前頭龍行虎步的青色身影,沈瑜林心中五味雜陳。

同樣是步步高升,陳延玉如魚得水,陳延青卻是極為不自在,他穿衣隻穿麻布的,吃飯隻吃最糙的,口袋裏永遠隻有五文錢......剛好夠買一包趙嫣然愛吃的白糖糕。

史載華耀侯性喜斂財,隻怕是失卻所愛後唯一的寄托罷。

正想著,前麵陳延青腳步一頓,沈瑜林駐足,卻發現四下裏偏僻無人,他竟不知不覺跟著陳延青到了一條死胡同裏。

陳延青回身,緩緩摘下麵具,道:“瑜林知道我為什麼要戴麵具麼?”

沈瑜林見他麵色平靜並無詭異,心下略安,“不知。”

“因為我怕,我怕嫣姐會認出我......怕她不相信我。”

當初他也想過衣錦還鄉,許她十裏紅妝,隻是陰差陽錯,入了她眼的是長工陳木頭,不是大將軍陳延青。

......

“陳叔如今可是想清楚了?”沈瑜林道。

陳延青點點頭,歎道:“我什麼也不懂,隻想教她知道,陳延青是陳木頭的名字,不是全部。”

沈瑜林道:“娘親最是嘴硬心軟的人,陳叔若要坦明真相,也當盡早才是,待三姐姐成婚後,瑜林還等著將軍府那杯喜酒。”

陳延青抿唇,耳根薄紅。

卻是沒發現,揣著一包筆墨的藍衣小丫環頓在巷拐角,呼吸微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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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從趙家出來,遠遠地便瞧見沈府門口那駕馬車。

沈襄前幾日回了一趟江南老家,看來是辦完事了,沈瑜林行至車前,正見一個小小的青衣孩童攥著沈襄衣角,怯生生朝他看來。

那孩童八歲上下,生得玉雪可愛,一雙眼珠子烏黑烏黑的,靈氣十足。

沈襄神色有些疲憊,朝沈瑜林點點頭,聲音還是放柔了些,“欽兒,這便是你日後的師父。”

青衣孩童靦腆道:“馮紹欽見過師父。”

小家夥還似模似樣地畫了個揖,彎身一禮,可愛極了。

沈瑜林朝那孩童點點頭,疑道:“師父......”

沈襄道:“進去說罷。”

......

“如此說來,那這孩子便是師父的侄孫了?”

沈襄點頭,歎道:“若非老仆臨終傳信,師父竟還不知淵兒已沒了三四年......唉,他雖性子弱些,人卻是個知禮懂事的......說好了今年上京赴試......對你的才華也很是仰慕......可惜了。”

“索性馮淵兄還留了一條香火,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沈瑜林勸慰道。

沈襄點頭,揉揉太陽穴,從袖中掏出一封邊角泛黃的卷軸,道:“路上匆忙,為師隻覺這案檔疑點重重,又聽人說那回是斬了白鴨替死的,瑜林心細如發,且再讀上幾遍,列個名細,才好去上告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