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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為兄同族中鬧了不痛快,瑜林今日喬遷之喜本不該叨擾,但......也算是相交一場,嗬,瑜林不會嫌我罷?”
溫昭遠此時已沒了從前恣意模樣,眼中也含著輕愁,沈瑜林沒有多問,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族中我隻認得你一個,自是站在你這邊,若有事,隻管來尋我便是。”
溫昭遠怔了怔,低頭應了。
於尚清令人送了禮,人卻未至,原是因著前幾日遇刺,傷了腿,沈瑜林同那管事的好一番嚀囑,又說好隔日去瞧他,方放人去了。
他如今少年位高,來客自不止這些同輩知交,沈襄在前院內院俱布了席位,前院的俱是上官同僚,及一些內定的下屬,沈瑜林從內院回來,竟瞧見裏頭還有王仁,不禁失笑。
這回有他在,江南虧空案並未鬧得如史書上那般血腥,犯官按貪汙數目從淩遲到流放不等,隻是,裏頭漏了一個人。
王子騰。
王子騰雖未貪什麼,可單單羅織黨羽,欺上瞞下,放任貪腐這三條,已夠他死上幾回了。
沈瑜林看著王仁一副目中無人的做派,鳳眼微寒,若不是王子騰還有用處......
衛若蘭端著杯半暖不涼的梅花飲,倚在角落裏悠然地品著,半分不見屈辱之態。
馮紫英低惱道:“為何攔我?王仁他算什麼東西,還敢踢你的馬,等我為你出氣去!”
衛若蘭笑道:“這點出息,人被狗咬一口,還能同狗再對咬回來?”
馮紫英猶自憤憤不平道:“王子騰都掛著那二品官職吃了一年閑飯了,眼看著失勢,我堂堂二等公爵還怕他不成!”
衛若蘭無奈道:“真真一個馮大傻子,王子騰既能將王仁弄到監舉司這等肥缺上,縱隻是個五品,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馮紫英雙目瞪圓,驚道:“王子騰要起複了?”
他聲音有些大,隔桌不少人瞧二人看來,衛若蘭笑著一一拱手作了揖,方罷了。
“聲音小些,我也隻是猜測罷了。”
你的猜測,哪回不準過?馮紫英抿唇,瞥了一眼高談闊論的王仁,皺眉道:“沒有法子壓下去麼?”
衛若蘭雙目微斂,暗道,王子騰的起複,還不知道是好是壞呢!
沈瑜林在隔桌敬酒,瞥見這二人神色,再聯想起馮紫英方才那話,也猜出了什麼。
衛若蘭想得不錯,王子騰的用處,自然是......箭靶子。
陳相年邁,有資曆能力繼位者眾多,未免內耗,晉高祖抬手放了王子騰一馬,做出對他期望有加的樣子來,王子騰便成了眾人麵前第一塊絆腳石,不搬不快。
於永寧一脈而言,相位之爭便是這三年的擋箭牌,王子騰可是重中之重,他不僅不能倒,還得撐著,一直撐著,等到姬謙凱旋那日。
沈瑜林看著王仁身影,勾唇一笑。
......
沈襄為他置辦的府邸同沈府大小一般,後院有常青的灌木叢夾著五彩鵝卵石小徑通向一座四角小亭,沈瑜林喝得薄醉,向眾人告了饒出來醒酒,順著長廊下了台階,沿著鵝卵石小徑便入了亭中。
亭子的名是沈襄起的,喚做望月亭,從此處抬頭望,果然能瞧見寒月一輪,明光燦爛。
石製的桌凳上是新換的繡墊,微青帶白的,同石色相近。
沈瑜林自斟了杯茶,因是涼的,半盞下去,酒醒了大半。
“既有貴客,何不現身共飲一杯?”他低笑道。
季應澤從灌木叢後緩緩走出,他穿著青錦長衫,笑容仍是輕佻,道:“狀元郎猜到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