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伸手四處去摸衣架,以便不弄出什麼聲響。她發現這個衣櫃比她想像的要大,裏麵掛了幾件學者用的長袍和風帽,有的上麵還縫了一圈動物的皮毛,大部分麵料都是絲綢。
“不知道這些是不是都是院長的?”她低聲說,“每次他從別的地方得到榮譽學位的時候,他們就可能送給他各種稀奇古怪的長袍,他把它們全都保存在這兒,以便到時候打扮起來……潘,你真的認為那瓶酒裏放的不是毒藥?”
“不,”他答道,“跟你一樣,我覺得一定是毒藥,可是這跟我們沒什麼關係。而且我覺得,如果你插手,那將是你在這愚蠢的一生當中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因為這件事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別傻了,”萊拉說,“我不能在這兒幹坐著,眼睜睜看著他們給他喝毒藥!”
“那就到別的地方去。”
“潘,你是個膽小鬼。”
“我當然是個膽小鬼。那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辦?你想跳出去,從他顫唞的手中一把奪下酒杯?你有什麼辦法?”
“什麼辦法也沒有,這你很清楚,”萊拉輕輕地嗬斥道,“但是既然我已經看見院長的所作所為了,那我就沒有任何選擇了。你應該知道什麼是良心,是不是?明明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而我卻走開,去坐在圖書館裏或別的什麼地方,心不在焉地撥弄自己的手指——我怎麼能那麼幹呢?我對你發誓,我不想那麼幹。”
“你一直就想這麼幹,”停了片刻,潘特萊蒙說,“你原來就打算藏在這裏偷看——我先前怎麼就沒意識到呢?”
“好吧,我是想這麼幹來著。”萊拉說,“誰都知道他們是在偷偷摸摸地搞些秘密的事兒,他們還有儀式或者別的什麼玩意兒,我隻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而已。”
“那跟咱們沒有關係啊!他們要是為著自己的這些小秘密沾沾自喜的話,那你應該覺得比他們高明啊,由他們去就得了。傻孩子才藏在這裏偷看呢。”
“我就知道你要說這些。行了,別搗亂了。”
他們倆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對萊拉來說,在衣櫃硬硬的底板上坐著很不舒服,潘特萊蒙則是一副自認為真理在手的樣子,在一件長袍上不斷地抽[dòng]著自己的觸須。萊拉覺得自己思想鬥爭得很厲害——本來,她也是願意跟自己的精靈談談這些想法的,但是,她的自尊心也不小。也許她不需要他的幫助,應該自己理清思路。
她腦子裏充滿了焦慮,並不是為自己,因為她經常碰到麻煩,已經習以為常了。這一次,她擔心的是阿斯裏爾勳爵,擔心眼前這一切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勳爵並不經常到學院來,而現在政治局勢高度緊張。這一事實就意味著,他到這裏來並不是簡單地同幾個老朋友吃飯、喝酒、抽煙。萊拉知道,阿斯裏爾勳爵和院長都是首相的專門谘詢機構——內閣委員會的成員,因此也許這件事跟這個委員會有關;但是,內閣委員會會議是在王宮裏舉行的,而不應該在喬丹學院的休息室裏進行。
那就隻有另外一種解釋了。好多天來,學院的仆人們都在悄悄地傳播著一個謠言,說是韃靼人(指在中世紀入侵西亞和東歐並居住在中亞的突厥人和蒙古人)已經侵入了莫斯科公國,正北上猛攻聖彼得堡。從那裏,他們就能夠控製波羅的海,並最終打敗整個歐洲。阿斯裏爾勳爵一直在遙遠的北方:萊拉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準備遠征拉普蘭……(歐洲最北部的一個地區,包括挪威北部、瑞典和芬蘭以及俄羅斯科拉半島,該地區大部分位於北極圈內)
“潘,”萊拉低聲道。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