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出了雪橇。駕駛雪橇的那個人大聲吆喝著那群狗,讓它們安靜下來。幾碼以外,那座房子上的一扇門開了,一盞吊著的電燈亮了起來,像探照燈似的不停地晃動著,搜尋著他們。
俘虜萊拉的那個人像對待戰利品似的把她往前使勁一推,但沒有放開手,嘴裏說了幾句什麼。站在微弱的煤油燈光下的那個人用同樣的語言做了回答。萊拉看清了他的臉:他不是薩莫耶德人,也不是韃靼人,倒很像喬丹學院的院士。他看著她,對潘特萊蒙也尤為注意。
那個薩莫耶德人又開口說了些什麼,在伯爾凡加的這個人便問萊拉道:“你說英語嗎?”
“是的,”萊拉說。
“你的精靈總是這個樣子嗎?”
真是個出人意料的問題!萊拉驚訝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還是潘特萊蒙以他自己的方式做出了回答:他變成一隻獵鷹,從萊拉肩膀上飛起來,向那個人的精靈——一隻巨大的旱獺——撲了過去。旱獺的身子敏捷地一閃,朝上方一巴掌向潘特萊蒙打來。潘特萊蒙迅速地扇動翅膀,繞著旱獺一掠而過。
“我明白了,”那個人帶著滿意的語氣說。這時,潘特萊蒙又飛回到萊拉的肩頭。
薩莫耶德人的臉上露出期待的神色,來自伯爾凡加的這個人點了點頭,脫掉一隻手套,把手伸進口袋裏,拿出一個帶拉鏈的錢包,從裏麵數出十二枚沉甸甸的硬幣,放到獵人的手裏。
兩個人把錢數了數,各自拿了六枚,小心翼翼地揣好,然後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雪橇。駕駛雪橇的人甩了一下鞭子,衝著狗吆喝起來,於是,他們便飛快地穿過白色的競技場,衝進那條有路燈的大道,速度愈來愈快,終於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之中了。
伯爾凡加的那個人又一次打開門。
“快進來,”他說,“裏麵既暖和又舒適,天太冷,別站在外麵。你叫什麼?”
他操著一口純正的英國英語,萊拉聽不出有任何口音。他聽上去就像是她在庫爾特夫人那兒見過的那些人:聰明、有教養、身份顯赫。
“利齊·布魯克斯,”萊拉答道。
“進來吧,利齊。在這兒我們會照顧你的,不用擔心。”
雖然萊拉在戶外的時間比他長多了,但他比萊拉還要冷,因此迫不及待地想回到暖洋洋的屋子裏。萊拉打定主意,要作出慢吞吞、傻乎乎、不情願的樣子來,磨磨蹭蹭地拖著步子,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那棟房子。
房子有兩道門,兩道門之間隔著很大一段距離,這樣裏麵的熱氣就不會跑出來很多。一穿過裏麵的那道門,萊拉便覺得十分燥熱,裏麵熱得似乎讓人難以忍受,她隻好解開皮衣,把風帽推到腦後。
他們來到一個大約八英尺見方的空地,左右兩邊都有走廊,她的前麵是一個醫院裏有的那種負責接待的櫃台。一切都被照得亮閃閃的,各種明晃晃的白色的表麵和不鏽鋼器具閃著光芒。空氣中有一股食物的味道,是熟悉的食物,有熏肉和咖啡,其中還有一種持續的、淡淡的醫院和藥水的味道。周圍的牆壁上傳來微弱的嗡嗡聲,輕得幾乎聽不見,是那種要麼你不得不習以為常、要麼會讓你發瘋的聲音。
這時,潘特萊蒙已經變成了一隻金翅雀,在她耳邊低聲說:“裝出傻乎乎、遲鈍的樣子來,一定要反應遲鈍、愚蠢。”
幾個大人正低頭注視著她:一個是帶她進來的那個人,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子,另外還有一個穿著護士製服的女人。
“英國人,”第一個人說道,“是商人,很顯然。”
“還是那些獵人?還是那樣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