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半個身子已經進到了屋子裏。

但萊拉還是一聲沒吭。她兩腿勾住上麵鋒利的金屬邊緣,頭朝下奮力掙紮,憤怒地用手抓,用嘴咬,用拳頭打,用口水吐。那幾個男子氣喘籲籲地,因為疼痛或用力而哼哼著,但他們還是不斷地把萊拉往下拽。

突然,萊拉身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

像是一隻陌生的手正好伸到了一個什麼手都不能觸摸的地方,使勁地擰著移深處珍藏的某種東西。

她女口同受到了電擊,感到一陣虛弱、眩暈、惡心、厭煩、無力。

其中一個男子正抓著潘特萊蒙。

他竟然把萊拉的精靈抓在自己的手裏,可憐的潘特萊蒙渾身顫唞著,因為恐懼和厭惡幾乎要瘋了。變成野貓的他身上閃著警告似的電火花,身上的毛黯淡無光、綿軟無力……他衝著萊拉彎著身子,萊拉伸著兩手去夠他……

他們一動不動地摔了下來。他們被抓住了。

她感到了那幾隻手……這是不允許的……不應該去碰……這樣不對……

一個男子正在往天花板裏麵張望。

“好像她是一個人……”

“她是誰?”

“新來的那個孩子。”

“是薩莫耶德獵人弄來——”

“是。”

“你覺得不會是她……那些精靈……”

“可能就是她。不過肯定不會就她一個人,是不是?”

“我們要不要告訴——”

“我想這樣就不會把秘密泄露出去,你說呢?”

“我同意。最好她什麼都沒聽見。”

“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她不能再跟別的孩子在一起了。”

“當然!”

“依我看,我們所能做的隻有一件事。”

“現在就做?”

“隻好如此了。不能等到明天,因為那個女人是要看的。”

“我們自己就能做,不需要任何人參與。”

看上去負責的那個人既沒有抓萊拉,也沒有抓潘特萊蒙,而是用拇指的指甲輕輕地敲著自己的牙齒,兩隻眼睛一刻也沒有閑著,不停地飛快地轉來轉去。終於,他點了點頭。

“現在就做,馬上做,”他說,“不然的話,她就會說出去。至少電擊會避免這種情況。她不會記得自己是誰、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快點兒!”

萊拉說不出話,也幾乎喘不過氣來,隻能任由他們抬著自己,穿過試驗站,沿著白色的空曠的走廊,經過響著嗡嗡電流聲的房間,走過孩子們睡覺的宿舍——他們的精靈睡在他們枕頭邊,分享著他們的夢。在路上的每時每刻,萊拉都在看著潘特萊蒙,他伸出手想撲過來,他們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對方。

後來,他們穿過一扇用一個大輪子打開的門,空氣在噝噝作響。他們來到一個燈火輝煌的房間裏,裏麵裝飾著耀眼的白色瓷磚和不鏽鋼。萊拉感到了疼痛,差不多是一種禸體的疼痛;的確是一種禸體的疼痛——他們把她和潘特萊蒙朝一個暗淡的帶銀質網眼的大籠子那裏拖,籠子的上方懸著一把暗淡的銀質大閘刀,要把他們倆永遠、永遠地分開。

萊拉終於恢複了嗓音,尖叫起來。聲音在屋子裏明亮的表麵上高聲地回響著,但是那道沉重的門已經發著嘶嘶的聲音關上了;她可以永遠不停地尖叫下去,但聲音一點兒也不會透出去。

盡管如此,潘特萊蒙作為回應,也已經掙脫了那幾隻可惡的手——他變成了獅子,然後又變成了鷹;他用爪子惡狠狠地撕扯他們,用巨大的翅膀瘋狂地撲打他們,接著他又變成狼、熊、雞貂——時而猛撲,時而咆哮,時而抽打,不斷地飛快地變換著樣子,令人目不暇接。他一刻不停地跳躍、飛騰、左躲右閃,讓他們那些笨拙的手在空氣中亂抓、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