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人敲門,沙小受的聲音在這樣一個陰雨天裏聽起來更加幽魅,像是天鵝絨劃過你的耳際。
“就來。”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打了個哈欠,張鳴箏站在洗臉台的鏡子前看自己,淩亂的長發油膩膩的蓋在腦袋上,紅腫的眼瞼和耷拉著的眼角,一副棄婦的模樣連自己都不忍直視了。歎口氣,將牙刷塞進嘴裏機械的動作著,喝水,漱口,吐掉。
“嗯……”她低叫一聲,看著一不小心全部吐到腳麵的漱口水,心想連口漱口水都來欺負她了。
抽了毛巾蹲□去擦,這時沙金的聲音再次從餐廳傳來。
“張鳴箏,你刷個牙可隻要兩分鍾啊!”
“知道了,馬上……”
她一邊說一邊就站了起來,卻不想馬上二字剛出口,整個人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衛生間傳來東西砸落在地的聲音,沙金趕到門口時就看到她倒在地上,一手把著浴缸的扶手,一手捂著後腦勺臉色發白。
“你怎麼了?”沙金蹲下去拉她。
張鳴箏咬著嘴唇不說話,還在發黑的眼和天旋地轉的腦袋讓她重重的吸了兩口氣,緩了好一會兒才借著沙金的力量從地上站起來,慢慢走到沙發裏坐下。
“剛剛起來的太猛了,”沙發上的人捏捏太陽穴,看到沙金皺眉的模樣笑了。“沙小受,爹才跟你同居了幾天,就營養不良了!”
沙金默,正打算轉身自己去吃飯不理她時,卻又想到了什麼,他慢慢在她麵前蹲下,看著她微微靠在沙發上,薄弱的肩膀和纖細的鎖骨。
“箏箏,再多的營養也經不住你整夜整夜的流淚這樣消耗。”
話音落,女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後便垂了眼簾,一直沉默著不肯再說一句話。
她原不該和任何人一起住的,都怪她自己,怕寂寞。以為沙金什麼都不可能發現,可到最後,最蠢的是自己。
沙金推門進來,看著沙發上的人,她還維持著他走時的模樣,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就這樣在那裏坐了一整天。將買來的食材放好後,他便取了衣服進了衛生間。室外陰綿的雨和周身縈繞的潮濕讓他心情煩躁,更讓他煩躁的,是背包裏的那張大紅請帖。
請帖不是給他的,卻和他息息相關。
“沈總,這是這一季的財務報表,我先給您……”
巨大的木門撞擊牆壁聲打斷了身側財務部李會計的聲音,沈駿抬頭去看,他的梨木雕花門正在來回晃蕩著,而木門前站著一個男人,烈豔的眉目都是肅穆。
“報表我看完再叫你上來。”沈駿朝他點了個頭,李會計會意,應了聲好便退出了總經理辦公室。
來人走進來,順手將門關上。
“你完全不懂禮節的行為一點也不像陸家的人。”沈駿冷著臉朝後靠進皮椅裏,眯著眼睛看向朝他走來的人,他這個小舅子,從來和他不對盤。
“禮節這東西,是要看對象的,對你,不需要。”
沈駿冷哼,取出煙點上。“有事?”
其實,陸堯推門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刹那,他差不多已經猜出來是什麼事了,隻是他沒想到陸堯知道的,這樣快。
“你怎麼還能這樣鎮定自若?”陸堯站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底慢慢升騰出大火。
沈駿勻稱的吐納著手中的煙,兩人之間慢慢縈繞了一層令人窒息的迷霧,他是個成功的商人,懂得伺機而出,更懂得怎樣才能激怒一個人。而陸堯年輕、氣盛,從不肯受製於人的被算計。
“你說話!”陸堯突然動手,一把揪住沈駿的衣領將皮椅裏的人拉了起來。
“說什麼?”他還是那樣,冷靜的看著他,一副千年不變的寒冰臉,像個不會笑的行屍走肉一般。
“你……當年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
沈駿看著陸堯這樣艱難的開口,驀地想起張鳴箏在說到陸堯時的神色,眉目生情。
“陸堯,你沒資格問!”
“我沒資格?”陸堯暴怒,一把將人拖出來就要揮拳,不想沈駿更快,疼意從臉頰泛開時,陸堯才意識到沈駿已經給了自己一拳,然後,沈駿的吼聲傳來。
“你有什麼資格來問我陸堯,不論是誰告訴你這件事,你第一個不是去找小箏確認而是來找我,你這樣不信任她你還有什麼資格來問我。你從寧江跑回新澤,大刺刺的衝進我的辦公室,你這樣的舉動就是在告訴我你不信任她,你寧願來和我對證都不去找……”
“你閉嘴,你懂什麼?我不信任她?我若不信任她我何必還來找你確認!你知不知道當年看到我姐躺在醫院,醫生說再晚來那麼幾分種就回天乏術時我是什麼感受?我連殺了你和那個女人的心都起了,陸家的女人怎麼能讓你和別的人糟蹋。可如今,那個女人卻變成了……”他的眼底漸漸染上紅意,他那時候真的恨毒了沈駿和那個他的外遇,而如今那個外遇竟然變成了箏箏,他怎麼能接受,他怎麼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