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住室。小珍和姚開平在勸。
周太太：“我夢見之明被人打死了——被一群野狗撕著吃——你明天啥也別幹了，你去給我找之明。”
姚開平：“渡邊說派之明去湖州買生絲了。現在日本人占了湖州。之明是為日本人辦事，之明不會有事的。”
周太太：“我不管，之明不回來，我也不想活了。從明天起，之明不回來，我就不吃飯。”
姚開平：“我明天就派人去湖州找之明。你一定要按時吃飯。”
周太太：“等之明回來，你想辦法給之明買一個小洋樓，我不想住這裏了。住在人家屋簷下，一天到晚娘心裏難受。”
姚開平：“住這裏安全，也方便我和聖英來看你。”
周太太：“你成了人家的上門女婿，一天到晚給人家當牛馬使，就晚上回來看我一眼。”
姚開平：“娘，我要用心把工廠辦好。不把工廠辦好，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這些天，聖英不是天天來陪你嗎？”
周太太：“你那媳婦來了，隻給我倒杯水，也不說給我洗洗腳。總是那幾句話，吃過飯了嗎？想吃什麼讓他們給你做。我是她婆婆，沒有吃過一頓她做的飯。想當年，我是怎麼伺候你奶奶的？早上給你奶奶倒尿盆，晚上給你奶奶洗腳。一天三頓給你奶奶端飯端菜。如今我也當婆婆了——我想出去住。和之明住在一起，讓之明娶個小門小戶的小姐當媳婦，我也好好當一回婆婆。”
姚開平：“娘，我聽你的，等之明回來了，我想辦法在外邊找個房子，讓你搬出去和之明一起住，按你說的，讓他娶個小門小戶的媳婦。可是，娘，你也要想一想，這時候的媳婦和你當媳婦的時候不一樣了。”
周太太：“咋不一樣？婆婆啥時候都是婆婆，媳婦啥時候都是媳婦。媳婦就得聽婆婆管教。鍾家沒有家教，哼，他鍾家當年為啥從大牢裏救你出來？不是你，誰娶他家這個沒有家教的女兒。當了媳婦，在婆婆麵前沒有一點當媳婦的樣子。”
姚開平：“聖英的脾氣就那樣，和她媽咪還吵吵呢。你別在意她，把她當成你不聽話女兒好不好？”
周太太：“你總是替你媳婦說話。你跟她好好說說當年我是怎樣伺候你奶奶的。讓你媳婦像我伺候你奶奶那樣伺候我一天，讓娘也真正當一天婆婆。”
姚開平：“娘，以前的媳婦們沒有工作，現在的媳婦有工作，要上班——”
周太太：“以前怎麼的？如今怎麼的？以前的婆婆是婆婆，如今的婆婆就不是婆婆了？以前的媳婦是媳婦，如今的媳婦就不是媳婦了？老話真是說得好，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把之明找回來，給他娶一個媳婦，不娶上學識字的大家小姐，娶一個窮人家沒有上過學的姑娘，讓娘也好好當當婆婆，也算沒有白來世上一遭！”
姚開平：“娘，有小珍好好伺候你不一樣嗎？”
周太太：“那可不一樣，我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媳婦伺候——”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