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奴(2 / 3)

血奴冷笑。

李大娘接著道:"因為我隨時都已準備離開。"血奴急問道:"一個人離開?"

李大娘道:"不是一個人。"她笑笑,又問道:"你是不是還肯留在我身旁?"血奴沒有回答,神情卻已變得緊張。

她緊盯著李大娘,好一會才道:"難道不怕我們將人半途搶走?"李大娘反問道:"你可會見我做過沒有把握的事情?"血奴不答她,輕歎道:"你真的這樣貪心,到現在仍不滿足?"李大娘亦自輕歎:"你們已經很接近目的了,為什麼不努力完成它?"血奴閉上了嘴巴。

這一番說話,根本已不像是母女之間的說話。

其實無論怎樣來看,兩人都已不像一雙母女。

她們之間卻有母女的名份。

到底是什麼事情使得她們勢成水火?

王風一麵聽,一麵想,一個腦袋幾乎已變成兩個。

他聽到的說話已經不少的了,可是到現在為止,仍然想不透。

她們的說話似乎就隻有她們明白。

從那些說話聽來,李大娘有李大娘的一夥,血奴跟韋七娘、甘老頭又是一夥,他們正在進行著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卻是為了李大娘而做。

他們已許下諾言,李大娘也非要他們將那件事情完成不可。

她所以能夠支配他們,是因為她抓住了他們的一個人,那也許隻是一隻鳥。

如果是個人,那個人就不叫做鸚鵡,也必然有一個外號叫做鸚鵡——血鸚鵡!

血鸚鵡正巧對他們顯然非常重要,為了血鸚鵡,他們甚至不借奉獻自己寶貴的生命。

除了血鸚鵡之外,李大娘的手中,還有一張紙。

那張紙與血鸚鵡似乎同樣重要。

那又是一張什麼紙?

血鸚鵡又是誰?

韋七娘,甘老頭都是十三血奴之一,血奴是血鸚鵡的奴才,他們將生命奉獻給血鸚鵡,也許還是他們的光榮。

鸚鵡樓的血奴呢?

她雖然叫做血奴,卻並不是那十三血奴之一,並不是血鸚鵡的奴才,她又為什麼不惜反叛她自己的母親,與那十三血奴共同為那一件事情努力?

她與血鸚鵡又有什麼關係?

那到底又是什麼事情?

王風的腦袋已快要變成三個。

他不想還好,一想腦袋就大了。

現在他隻希望李大娘與血奴繼續說下去,將整件事情完全說出來。

他這樣希望當然也就隻有失望。

李大娘不單止沒有說下去,而且站起了身子。

她的一雙手仍按在椅背之上,一副嬌弱無力的模樣。

燈光雖已更暗淡,堂中的景物依然清晰可見。

暗淡的燈光照耀之下,竟然顯得更加嫵媚。

鮮血斑駁,屍體狼藉,陽光暗淡下去,這地方就陰森起來。

華麗的廳堂仿佛已變成恐怖的地獄。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氣氛,對於她居然沒有影響。

無論在什麼地方,她部一樣的迷人。

這豈隻因為她窈窕的身材,因為她漂亮的麵龐。

她簡直就是天生尤物。

那種美麗已不像人間所有。

隨隨便便的一站,她就已使人心蕩神搖。

血奴已經夠美麗的了,尤其是她隻穿半邊衣裳,隻粉飾半邊臉龐之時,那種美麗何止美麗而且妖異。

可是這下她跟李大娘站在一起,跟李大娘一比較,她雖不至於像個聖女,卻像個尚未懂人事的處女。

燈光照在她的麵上。

她又板著臉龐,眼睛的深處,始終冷如春冰。

她仍站在李大娘身旁,兩人的麵龐雖沒有緊靠住一起,已經很接近,已不難作出比較。兩人的相貌並不相似,完全是兩個人的樣子。

很多母女都相貌迥異,這並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隻是兩人的年紀。

兩人的年紀顯得有段距離,這一段距離卻並不大。

以李大娘的年紀,似乎還沒有可能有一個血奴那麼大的女兒。

莫非她駐顏有術,實際的年紀已不能從她的外表判斷?

風飄血腥。

天地間殺氣仍重。

大堂中的殺氣也未散。

李大娘的眼瞳卻並無殺氣,目光溫柔得有如春風,她的麵上也春意畢露。

春意濃如酒。

她渾身都充滿了一種強烈的誘惑。

這裏頭如果還有男人,隻是一個男人,他如果還能夠抵受得注這種誘惑,不撲到她的身上,除非他就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否則他已有資格叫做聖人。

王風不是一個聖人,他是真正的男人。

隻可惜他爬得實在太高,李大娘既不知道他的存在,眼睛也沒有往上望。

在她的眼前也就隻有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那一種誘惑雖然連女人都難以抗拒,無奈血奴對於她似乎心懷怨恨。

一個人對於一個人心懷怨恨,即使那個人怎麼美麗,也總會瞧不順眼,隻覺得討厭。

血奴的麵上一片厭惡之色。

李大娘卻似乎並不在乎血奴對自己的感覺,居然還在笑。

這也許就是她對血奴的一種懲罰。

對於一個憎恨自己的人越表現得不在乎,往往就越使那個人憤怒。

那一種憤怒如果長久不得以宣泄,已足以摧殘那個人的精神,毀減那個人的健康。

要懲罰一個憎恨自己的人,還有什麼辦法,好得過使那個人經常陷入一種憤怒的不安之中?

這種懲罰雖然好,可是能夠用這種方法來懲罰他人的人,大都有足夠的能力毀滅對方,因為憎恨的本身已足使一個人殺人,憤怒的結果更往往不堪設想。

是以隻有對敢怒而不敢言,雖恨而不敢動的人,才能夠采取這種方法懲罰。

是以采取這種方法來懲罰他人的人,如果他不是心理變態,一顆心勢必如魔鬼一樣惡毒。

李大娘看來就是一個女魔。

她目光一轉,倏地輕歎道:"這些屍體就是這樣好了。"血奴的目光應聲一落,忽問道:"武三爺又怎樣了?李大娘道:"你沒有看見?"血奴道:"看見什麼?"

李大娘道:"甘老頭的一鐵錘將他打下陷阱了。"血奴搖頭再問道:"甘老頭又是死在誰人的手下?"李大娘道:"武三爺。"

血奴道:"我老遠聽到他狂呼鸚鵡,卻沒有聽到打鬥之聲。"李大娘道:"他將武三爺當場殺死,武三爺的兩拳卻沒有當場要他命。"血奴沉吟了一下,又間道:"武三爺殺進這裏找你,就為了想知道鸚鵡的秘密?"李大娘點頭。

血奴道:"不是為土地的問題?"

李大娘笑道:"這裏一共有多大?才不過幾斤肉,值得這樣子拚命?"她一聲冷哼,道:"我早就懷疑他的動機並非那麼簡單。"血奴淡應一聲:"是麼?"

李大娘冷笑道:"來這地方的人又有哪一個不是為了追查鸚鵡的秘密?"血奴道:"也有隻是路過的。"

李大娘道:"你是說那個王風?"

血奴道:"他來這地方,隻不過因為他要將他朋友的屍體送返故鄉,這地方是他必經之地。"李大娘道:"這是他對你說的?"

血奴道:"未入鸚鵡樓之前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也沒有人跟我說過他的事,除了他自己。"李大娘道:"你相信他的說話?"

血奴道:"他說得非常誠實。"

李大娘一笑,忽問道:"你可知躺在棺材裏麵的他那個朋友是誰?"血奴不假思索道:"鐵恨。李大娘笑道:"你莫非忘記了鐵恨的故鄉在什麼地方?"血奴道:"沒有忘記。"

李大娘又問道:"鐵恨的故鄉離開這裏有多遠?"血奴思索道:"二三千裏路大概也有。"

李大娘冷笑道:"他托著棺材那樣步行,二三千裏路要多少天才可以走得到?"血奴答不出,她沒有那種經驗。

王風也沒有那種經驗。

承塵離開地麵已夠高,暗淡的燈光幾乎已不能將函桁慶照亮,再透過承塵的通花照上去,哪裏再還有亮光?

月卻已來到瓦麵的缺口之上,月光從缺口射入,雖然也非常微弱,已足以照清楚王風的臉龐。

王風正目定口呆。

將鐵恨的棺材送返鐵恨的故鄉本來並不是他的主意。

建議他這樣做的人是蕭百草。

他並沒有推辭,因為他一生佩服鐵恨這個人,何況鐵恨現在更已是他的朋友。

——鐵恨是三家村的人。

——三家村離開平安鎮約莫十來裏,其間一片荒涼,並沒有第二處可供歇息的地方,到了平安鎮,你在那裏歇宿一夜。

蕭百草還怕他錯過了宿頭,特別這樣加以叮囑。

他當然不會懷疑蕭百草的說,所以他才會帶著鐵恨的棺材走來這個平安鎮,才會歇宿在平安鎮。

他打算第二日就繼續上路,到現在他們仍然留在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