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好明目張膽地打量張昌宗,隻隨手將一遝文書遞給他,裝作玩笑道:“聽聞陛下要擢張侍郎為鄴國公?此乃好事,薛珂在此先恭喜張侍郎了!”
張昌宗一怔,有些遲疑的接過文書,顛倒眾生的笑容裏卻有了幾分不自然,笑道:“下官才疏學淺,當個春官侍郎已是陛下莫大的恩惠,若是再往上升,豈不折煞我也!空穴來風的玩笑話兒,薛縣主切莫當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此言剛落,卻聽見空中春雷炸響,轟隆隆一聲直將地麵也震動。轉瞬間烏雲密布,似有大雨將至。
這聲雷響得好!我暗自勾唇一笑,決定效仿曹操青梅煮酒論英雄,便朝張昌宗側首一笑,道:“春雷乍響,這世間萬物便爭著湧著要出頭了。一場風暴之後,花落誰家……張侍郎,你猜猜,這天下又將變成何樣呢?”
“下官愚鈍,猜不出。”張昌宗捏緊文書,指骨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笑得十分勉強。
“張侍郎太謙虛了!天下誰人不知蓮花六郎張昌宗乃才比天高、貌傾全國?不像我啊,又笨又醜,連陛下都不想見到我。”
張昌宗張張嘴,不知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涼風襲來,卷起衣袖翩躚,我眯了眯眼望向遠方的烏雲,嘻嘻笑道:“不過這人啊,長得太漂亮太聰明了也不好。不是有句俗話麼,天妒英才,紅顏薄命。還有句俗語,不知張侍郎聽沒聽過?”
我頓了頓,直視著惶然的張昌宗,一字一句道:“……紅、顏、禍、水!”
又是一聲驚雷,一道閃電劃破烏雲沉沉的天空,將張昌宗的一張俊臉照得煞白!他的手顫唞著,一摞文書全撒在地上,被穿廊而過的風吹得嘩嘩直響。
我輕笑一聲,蹲下-身一本一本撿起文書整理好,嘴中佯嗔道:“張侍郎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怎麼也這般膽小?瞧瞧,一個驚雷就將你嚇成這樣!”
張昌宗回過神,原本清朗的聲線竟有了些微的顫唞。他目光恍惚地打量我片刻,未果,隻好不自在地低下頭去,麵色蒼白道:“是呢,叫縣主見笑了!”
我見他戰戰兢兢,顯然不似張易之那般膽肥跋扈,便無心再試探,隻朝他攏了攏袖,道:“勞煩張侍郎轉呈文書,願陛下福壽安康!告辭!”
“縣主且慢!”
我遲疑地轉過身,卻見張昌宗提著一柄紙傘追過來,神色依舊有些不好看,卻強自撐起一抹淡笑,低聲道:“春雷驚-變,恐有大雨,縣主不妨帶上這傘,免得淋濕受寒。”
我愣愣地接過雕刻海棠花柄的油紙傘。直到張昌宗清俊如竹的身影漸漸遠去,我這才回過神來,低歎一聲。
半路上果然下起了傾盆大雨,我撐開紙傘,隻見傘麵上用清淡的靛藍勾勒著幾朵精致的蘭花,點綴在傘沿,極具風雅。
回到外司省,忽然見一錦衣玉麵的小屁孩蹲在我家門口,而丫鬟們則尷尬的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
“給四娘請安!”小丫鬟像是見到救星般,咬唇急道:“小姐您去勸勸小公子吧,他都在門口蹲了小半個時辰了,若是淋了雨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崇行,你蹲在這兒幹什麼?跟四姐進屋去。”我撐著傘彎下腰,望著九歲的崇行水嫩的雙頰,笑道。
武崇行看也不看我,隻伸出一根嫩指戳了戳泥土裏冒出來的幾個白胖胖的小東西,認真道:“四姐,你家門前長了個蘑菇。”
我順著他所指的地方一看,‘咦’了一聲,還真有兩三隻胖胖的白蘑菇,大約是雨後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