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呼。」花卿又多吹了幾口氣到紙上,看它徹底幹了,這才整整齊齊疊的板板正正的交給了一旁有些害怕的要往自己身後躲去的小女孩,露出一個清淺笑意道:「那便麻煩鬼卒大哥再寬限幾日吧,幾日後,我送她回去。」

鬼卒一愣,卻還是應了聲,消失無蹤了。

看著他遠去的那個方向,花卿卻無意識歎了口氣,你說這群人是被歸冥嚇得才那麼賣力呢,還是真的臣服了他?要不然,是自己臉上便真就貼了「我是壞人,說話不算」這八個大字麼?

可歸冥並沒有像花卿料想來的那麼快。

至少,他是四天後才來的。

而且,來的不是他該來的方向。

但這一天巧的很,卻正是花卿隨著她去往她那個狗屁家族的方向。

「未同?真有過的,花開並蒂非同期。」

黑氣濃厚的化不開,低沉緩慢的話音都快消得沒了影兒,才見著繡了花紋繁複的黑亮衣袍的一角出現。

花卿掏了掏耳朵,放下小孩讓她自己先往前跑去,一襲紅衣帶著那些個琳琅玉飾叮咚作響,一麵淡淡發問:「於是呢?」

「你用花瓣找我的時候,我並不在冥殿。」一個黑衣挺拔削瘦的身影走了出來,「後來接著鬼使來信,便趕過來了,當時在幽葉那裏,‘未同’是陌上告訴我的。」

花卿一挑眉,這又算是甚麼待遇?

他去幾次,幾次不受嫂子待見,你倒好,去叨擾不說,嫂子竟還主動與你搭話。

「別想多了,」歸冥無奈的捏了捏鼻梁,「我是和幽葉在給你翻上古的殘卷,瞧見有甚麼法子,順口聊到了,她又正好遞一些茶水過來,你也知道,花的品類繁多,旁人可能不知,她可是……」

「遞、茶、水?」花卿咬牙切齒道,成功的抓錯了話的重點。

歸冥懶得再同他廢話:「再不走,那小東西要沒影了。」

繞來繞去,不知繞了幾個大彎,才看到了那麼一座破敗的花園,說是花園都算不上,反而覺得隻不過是隨意圈了一塊地,便有些許……殘枝敗葉。

「原來開起來的時候,很漂亮。」

不知名姓的花妖也有些愣怔,爾後又輕輕,輕輕地退出了拐角去。

花卿知道有些事,該做了結便也是強留不住的。

踏步要進園子前,花卿回頭,一個並不怎麼有溫度的笑意掛在臉上:「歸冥,你也好歹積點德吧。」

歸冥沒有開口,術法凝音過去:「當初若不是蛇族爭這出頭鳥,我又何須煞費苦心殺之以儆效尤。」

「你?嗬,旁人不知,我能不知?殺個族長殺幾個長老那叫以儆效尤,全族滅之連魂帶魄,那叫借花獻佛。」

「花卿……」歸冥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看不出太多神色,隻是目光幽遠起來,「若沒你當初三番四次阻攔,我也不必非要墨嵐的勢力不可。」

花卿一愣,竟少見的沒再反駁,轉身鑽入園裏去了。

一襲紅衣的小孩手中還拿著半個咬破碎的糖人,瞧見歸冥來了,便也默默的停口不吃了。

歸冥有一瞬的晃神,似乎是隔著她看到了很遠很遠之處的人一樣,半晌,才淡淡道:「妖鬼……已經脫離了純鬼和純妖的控製,若任由你自我發展下去,很有可能便魔化成沒有神智的東西了。」

無意識疊起雙手,大拇指慢慢摩挲著另一掌上的拇指,許久才道:「可我能給你一個新的選擇,繼續回做妖,抑或,成了鬼,回冥殿。隻要不出冥魔界,做甚麼都可,無人攔礙你,或者,再入冥羅盤,去投胎做人,再修仙,曆經幾世,入仙道。除了仙道我是無法直接給你的,冥魔係別的,你任選。」

小孩慢慢仰起了頭,似乎對歸冥給的這個答複很喜歡,也沒有其他鬼怪見著他害怕的那副模樣,甚至還有些高興的晃了晃手中的糖人。

稚嫩童聲清脆,一字一句點滴入心,好似還散發著剛才未吞進的甜味:

「我想,魂飛魄散。」

……

不知名的山路上,花卿在前麵走的飛快,歸冥在身後默不作聲的跟著。

花卿看了看手掌心裏躺著的一朵‘未同’,那根部並沒老死,甚至一個分支上仍有莖液相連著,但另一分支上,早已是敗象,一朵零落枯萎的灰褐色不足拇指大小的花朵停留在掌心,又瞧了瞧雖然在枝頭,卻也枯萎的花芯,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去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