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自然是毫無戒心,順勢就將那顆藥丸吞下。舌尖無意中劃過指尖,溫軟與濡濕的觸覺讓兩人同時微微一怔——但現在很顯然絕不是想這些旖旎心思的時候,一瞬間的怔愣過後,兩人同時都回過了神來。無情抬眼,略帶些疑問地看向柳沉疏——就見柳沉疏立時就點了點頭,低聲道:“隻是最普通的迷[yào]。”

那茶水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卻是這些糕點——無情雖沒有吃過糕點,但柳沉疏也不敢大意,還是同樣給他服了一枚解藥以防萬一。

無情眉頭皺得更緊——柳沉疏卻是又取了兩塊糕點三兩口吃完,隨即抬手替無情戴好麵紗、攬著他順勢就往床上一倒。

“剛才離糕點最近的人是誰?”無情任由柳沉疏攬著自己一同躺倒在床上,微微垂了眼簾、神色越發幽深。

柳沉疏往他身邊湊了湊,略略思索過後才開了口:“——梁紅石?”

聲音裏難得地帶了些不確定的意味——因為這一行都是女子的緣故,她並未有過懷疑,倒是實在未曾注意過。但現在,究竟凶手是不是她們倒也還不能簡單地下定論。

無情點了點頭,周身的殺氣一瞬間蔓延開來:“看來——確實是急了。”

他和柳沉疏本來都以為凶手定會等到柳沉疏離開之後才會動手——先前的那幾樁案子,死者都是孤身一人之時才遇了害,可見凶手行事極為小心。但這一次——想必是昨日在希音跟前暴-露了行蹤與聲音,如今追命已至、無情也很快就要到了,若再等下去,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出手,便顧不得這許多,隻能放手一搏、做完最後一樁就抽身而退的。當然,或許還有另一個原因——

“大概——是我太有錢了,他們不舍得錯過吧。”柳沉疏低低笑了一聲,收攏手臂抱緊了無情,毫不猶豫地地閉上了眼睛,“那我們就如他們所願休息一會兒吧——這等盛情我們怎好拒絕?”

無情冷冷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同言也閉上了眼睛,周身的殺氣卻是一點一點慢慢地斂了下去,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柳沉疏的手。

……

梁紅石、居悅穗與休春水三人一同說笑著走到了客房的門口,居悅穗抬手試探性地敲了敲門——門裏沒有任何應答之聲。

三人對視一眼,幹脆伸手就推開了房門——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相擁著躺在床上,好似是已然陷入了沉睡之中。床邊的幾案上放著一壺茶水與幾碟點心,糕點在盤中碼得整整齊齊、卻偏偏是缺了左上角的幾塊,顯然是已經被人吃了。

“柳公子?晴兒妹妹?”三人試探性地輕聲喚道,“兩位可還醒著?”

幾人這麼喊了三四聲,卻是遲遲未見床上的人有半點回應和動作,終於是徹底鬆了一口氣,休春水輕聲笑了起來:“也幸好是被迷暈了——不然看她身子這麼弱,一會兒可怎麼受得了?”

“受不了受得了,最後反正都是難逃一死,也沒有什麼大分別了。”居悅穗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冷笑了一聲,“你們看她頭上那幾支玉簪——我看至少也要數千兩,有錢人的奢侈,和我們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梁紅石“嘖”了一聲:“也虧得柳沉疏出手這麼大方,說來我倒是真有些不舍得殺他——出手大方、知情識趣又溫柔體貼的男人,實在是不多見。”

休春水與居悅穗齊齊側目:“四妹妹如今莫不是心軟了?你可別忘了,柳沉疏一身武功可絕不在四大名捕之下,今天若不是下了藥、又因他對女子毫無防備,我們哪裏還能有現如今這般輕鬆?他待未婚妻一往情深,今日他未婚妻受辱而死——隻要他不死,怎麼可能就此罷休?”

——奚采桑、居悅穗、休春水、梁紅石與江愛天早已結成了金蘭姐妹,梁紅石論年紀排行第四,故而兩人都稱她一聲“四妹妹”。

“二姐、三姐你們這是哪裏的話!”梁紅石聞言立時就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賠笑道,“我也隻是說說而已——咱們做這些,不也是為了家裏的男人麼?”

“四妹妹還記得就好,可千萬別為了柳沉疏這一張俊臉犯了糊塗!”居悅穗深深看她一眼,語氣裏已滿是警告之意,“待我們做完這一樁就帶著錢遠走高飛——隻要有了錢,往後要什麼沒有?反正誰也不知道這奸殺案會是我們這幾個婦道人家做出來的,四大名捕就是查再久也查不到我們頭上——何必在這時候節外生枝、徒惹麻煩?”

梁紅石被她說得臉色微紅、滿臉的尷尬和不自在,卻也心知她說的都是對的,倒也不敢反駁,隻是訥訥地點了頭,正要應聲,屋裏卻忽然響起了一陣輕笑——那是一陣極好聽的笑聲,清朗而溫柔,似是還帶著一股說不盡的風流繾綣之意。

“敖夫人這般絕情,真是令人難過啊……”

隨著這略帶歎息的聲音響起,躺在床上那一道墨袍的身影也已支著身子坐了起來,隨意地倚在床頭,微微挑眉——笑意溫柔,眼底卻帶著先前從未有過的涼意與殺氣:

“八宗奸殺案都是你們做的?奚采桑與江愛天也參與了?”

“柳沉疏,你沒有中迷[yào]?”休春水第一個反應過來,立時就已拔劍出鞘、長劍直指柳沉疏,“就算沒中又怎麼樣?你武功雖好,我們也不是白給的——更何況你還有這麼累贅的一個病秧子未婚妻,我們就算不是你的對手,要捏死她也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