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半個小時前。
“四大火爐城市”這個稱呼可不是白來的,一到夏天,重慶這座山城就像是被悶在蒸籠裏的一樣,溫度高得難受,就連9月晚上吹來的一絲風,都夾著酷暑末尾的炎熱。
我,名叫方語筱,警校的大二學生,剛因為優秀的表現被教官破例賜予進入精英訓練營的資格,進入精英訓練營就意味著我離實習警察的路不遠了。
同班的好哥們兒郭楠為了慶祝這個大喜的日子,帶著小謝和我來吃路邊攤。
“別小看這小小攤子,味道可比五星級酒店好多了。”郭楠招呼著我入座,熟練地跟老板點了幾個菜,又開了一箱冰凍的啤酒。
我在學校裏,男生能幹的事情我也能幹,所以他們一般都不把我當女生看。每次班上有女生因為訓練累得要放棄的時候,他們就會指著我,說我是全校女生的榜樣,就因為這個,導致學校好多女生都看我不順眼,恨不得找個機會揪住我的小辮子說方語筱其實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強悍。
我咬開啤酒蓋,咕咚咕咚就下去了半瓶酒,我說:“不好好訓練,附近哪家東西好吃你倒是記得清楚,當心被老張知道了又要被罰負重跑。”
“你不說我不說,小謝不說。誰知道?”郭楠絲毫不在乎。
“我們都沒說你不還是被罰過嗎?”我揭底。
小謝攔住我,說:“筱筱你別管他,他皮厚,再說要不是托他的福,我們還要守著食堂那點喂豬的東西吃呢。”
“嗬!就是。”郭楠得意道。
我丟了兩記白眼給他,不解釋。
如果今天沒有碰到能讓我在半個小時後當場發飆的事情的話,我想今晚一定是個令人難忘的夜晚。
我跟郭楠、小謝喝酒喝到一半,作為警校學生特有的直覺,我總感覺背後有一雙淫賊的眼睛在盯著我。
我回頭好幾次觀察,隻看到後桌上圍了四個男生,看樣子是其他學校的新生。
我一回頭,他們就安安分分的,我一回過頭,背後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這樣會使我心煩意亂,吃不好飯。
郭楠發現我的小動作,笑著打趣我說:“看樣子你這朵大二的警花,連外校的小男生都吸引得住啊。”
“姐天生麗質難自棄。”我剜他一眼,走到攤邊去又選了一些串串。
“老板,再給我煮十多串羊肉串。”身後一個朗朗純淨的聲音響起。我沒做多想,回頭往座位走回去,卻在轉身時撞上了這個聲音好聽的人。
不,準確說,應該是他刻意站在我的正後方,讓我撞的。
冰冰涼涼的啤酒從他手上灑在我的領口,白色的T恤頓時濕了一大片。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擦擦。”男生從褲兜裏掏出紙巾,往我的胸上抹去。
是,是胸,我的34D胸。
我臉上一陣涼白,盯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一時間,四周靜了下來。
郭楠和小謝往我這邊看來,四周的攤位都往我這邊看來。被我扇了一巴掌的男生歪著腦袋,半天才回過神來,我看見他驚愕的神情慢慢變得難堪,從嘴裏擠出了兩個字。
“我……去……”
“去你妹!臭流氓!”我反擒眼前高我半個頭的小流氓,將他的腦袋死死地按在羊肉串攤上。四下的人皆驚坐起來,立馬將我們圍成一個圈,拿著手機拍攝的人不亦樂乎,隻當運氣好出門撞上一場好戲。
“這都什麼運氣,居然碰上個有身手的……”被我按住腦袋又製住手臂的男生五官擠在羊肉串裏,變得扭曲和猙獰。他的同伴見狀圍上來,連忙道歉,“美女美女,對不住,咱哥們兒開個玩笑,別生氣啊。”
“滾一邊兒去!”我衝他們三個嚷道,今天這臭小子要不給我道歉,我就要揍死他!
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大家都在勸我鬆手,卻沒有一個人敢真的上前讓我鬆手。趴在羊肉攤上的男生見我態度強硬,終於鬆口道:“好了好了姑奶奶,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這種小人一般見識好嗎?”
“說對不起。”我加重手裏的力道,手指穿過他頭發,連同頭皮一起抓住。
“對不起,我真的錯了!”男生不再反抗,我能感覺到手底下的他已然放棄了掙紮。我鬆開手,男生的同伴趕緊將他扶起來,他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將嘴角的生羊肉沫呸了出去。我怒目而視,瞪著那張欠扁的臉,發誓要牢牢記下,若下次不幸再遇見,不廢他半個胳膊我就不叫方語筱!
男生喘了口氣,嘴角帶笑地看著我。隨後,他目光又往下一移,我心中一驚,捂住胸口。
“好凶器。”男生咧開一排白齒,戲弄地說道。
“王八蛋!”我頓怒,飛腿掃去,郭楠和小謝立即拉住我胳膊,將我往後拖,道,“別別別,筱筱!”
男生被他的哥們兒擁著給架走,我失去理智地大叫:“色胚!有膽留下名字,看本姑娘不剁了你!我剁了你!”
“筱筱,別生氣別生氣,犯得著跟市井流氓生氣嗎?乖啊乖,咱們先走。”郭楠連忙寬慰我,我掙開他的束縛,惱羞地瞪了他一眼。
圍觀群眾拿著手機好不熱鬧地拍著我,我心中心煩氣躁,衝他們揮手道:“拍什麼拍,去!”然後,我也沒了吃燒烤的心情,黑著一張臉回去了學校。
可一回學校,我就知道自己今天有些衝動了。如果因此教官給我記了什麼過的話,那我進入精英訓練營的機會豈不泡湯了?
鏡子麵前,我用毛巾裹著自己的齊唇短發,心不在焉地揉著。如果因此我受到處分的話,那個臭流氓就別想在這個城市活下去。
【2】
翌日,我果不其然地被叫去了老張的辦公室。辦公室裏,他淡定地將電腦推到我麵前,上麵播放著一段視頻。視頻裏咬牙切齒將一個“無辜”市民打得落花流水的女英雄就是我。
“報告教官,我看完了。”我舔舔嘴唇,端正站好,等待處分。
老張將電腦屏幕麵對著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大拇指指端抵著自己的牙齒,有模有樣地評論:“筱筱,你這身手還挺不錯的。”
我如泄氣的皮球耷拉著雙臂,可憐兮兮地說:“行了老張你別挖苦我了,說吧,上麵打算怎麼處罰我。”
老張也不賣關子了,遺憾地望著我,說:“筱筱啊,上麵暫且把你進入精英訓練營的名額摘去了。你不要難過,如果你後麵表現得好,還是會有機會的。你是這堆女生當中最優秀的一個,上麵不會真的放棄你。”
我知道老張說這麼多是為了安慰我,可是我被摘去名額是事實。我離精英訓練營遠了一步,離實習警察遠了一步,離我八年的願望遠了一步。
我鼻頭一酸,狠狠地咬著上唇,最後吐出一口氣,強顏歡笑說:“沒事兒老張,我會繼續努力的!”
老張歎了口氣,看著故意提起一口氣將難過的情緒壓製在心底的我,說:“筱筱,我給你放一周的假,你好好調節一下,等心情好點兒再來學校吧。”
“謝謝教官。”我對著老張行了個禮,說,“那,我出去了。”
“去吧。”
我笑笑,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郭楠和小謝在外麵等著我,一見我出來了,紛紛跟在我後麵手足無措。我挺起胸膛、目不轉睛地往前麵走著,我想,這有什麼關係呢?我好好表現爭取下一次的機會就好了。
可即便是這樣,我心裏仍舊會難過、會失落,會為了昨晚遇到的人而感到生氣。
我咽不下這口氣,扭頭對小謝說道:“小謝,你幫我去查一下那家夥的底細!我不甘心!”
“筱筱,你不會還要……”小謝驚呼一聲,忙又捂住嘴回頭看著老張辦公室的方向。
我說:“你放心,這次我有分寸了。那家夥害得我錯失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我非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小謝拿不定主意,看向郭楠,郭楠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說:“照筱筱說的話去做。”
“好,我找個理由出去,用網吧的電腦幫你拿到那家夥的資料。”小謝說。
我揚起眉毛,點了點頭,雙手背在背後,瀟灑地走出了學校。
既然老張給我一個周末休息的時間,我一定會好好利用的。
回到家的半個小時,我收到了小謝發過來的短信,上麵是昨晚那個男生的詳細資料。
路遙,男,本地人,理工大學網絡工程2015級的學生。另外還附帶了他的家庭住址以及非主流時期在網絡論壇上發表言論的鏈接。
也就是說,這個隻有十九歲的臭流氓近在咫尺嘍。我握著手裏的手機,指間加大了力度。
“踏破鐵鞋無覓處,臭小子,你就給我等著吧!”我咬牙切齒,快速地翻著通訊錄,找到藍小貝的名字撥了過去,不等對方講話,我便說,“小貝,有空嗎?我過去你學校找你玩兒。”
“難得筱筱姐你放假啊,隻要你來,我沒空也得有空。”藍小貝甜甜地說。
“行,下午一點我過去,去了電話聯係。”我掛上電話,將手機叩放在桌麵。
那張桌子上幹幹淨淨的,隻放著一個相框。相框裏是一片純白景象,中間堆了個粗糙的小雪人,十三歲少年臉上的笑容足以暖化整個冬天,他將一團雪球偷偷放進五歲女孩的帽子裏,女孩還為了上一秒他搶走她棒棒糖而眼角掛淚。
我拿起相框,抱得那樣緊,我說:“放心吧,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我擱下相框,在衣櫃裏翻了一件最漂亮的衣服,然後對著鏡子塗脂抹粉,給自己勾勒了一張精致的妝容,再戴上了墨鏡。隨即,我出臥室換上高跟鞋,剛買菜回來的媽媽打開門一見我這副模樣,詫異地問:“筱筱你要外出啊?”
“例行公事,我晚上回來吃飯啊媽。”我狡黠地拍拍媽媽的肩膀,轉身鑽出了房門。
不是我吹牛,被評為警校校花的我對自己的顏值還是很有信心的,若不然,那個叫路遙的渾小子怎麼會挑我找麻煩?若不然,我這次過去理工大學,怎麼引起他的注意?
搭著地鐵在理工大學下車,我看見藍小貝躲在校門口建築的陰影裏。我撐著一把蕾絲鑲邊的紫色太陽傘,走過去一把將藍小貝摟進懷裏,邊走邊問:“等久了吧?”
藍小貝抬頭看著我,心照不宣地問:“不久,話說筱筱,你特意打扮得這麼美,不單單是來看我吧?”
不愧是我的發小,我想要做什麼都瞞不住她。
我將太陽傘往後輕輕一揚,墨鏡下的雙眼微微眯起。看著眼前這棟粉刷成藍色的教學樓,我緩緩地將嘴角勾起,說:“哼——我呀……是來報仇的。”
“我們學校有人惹了你?”藍小貝吃驚地捂住嘴巴,她潛意識裏也許在說,天呐,誰還有膽量和命敢惹你啊筱筱姐。
我側著身體,在藍小貝耳邊說了段悄悄話,藍小貝立刻給我做了個OK的手勢,說:“包在我身上,你先去社團活動室等我吧。”
然後,藍小貝立即撒開腳丫子跑開,可愛的BOBO頭在陽光下一跳一跳的。我笑著繼續往教學樓走去,最後鑽進了D四樓的社團活動室。
我仔細檢查過了,這間活動室裏沒有安裝攝像頭,所以,我就算把那個叫路遙的小子打死在這裏也沒人知道。不過,我可不會打死他,身為未來的人民警察,這麼惡劣而又不討便宜的事情我怎麼會做呢?
我壞笑著從包裏拿出我的“秘密武器”,咬牙切齒道:“這下你插翅難逃了吧?”
【3】
二十分鍾後,我隔著一個樓層都聽到了藍小貝“哎喲哎喲”的聲音。果不其然,一會兒的工夫,我就看見她被一個大塊頭背著,旁邊還跟著獻殷勤的路遙。
“哎呀!貝貝,你這是怎麼了?”我故作驚訝地迎上去,兩個呆子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我。我今天可化了個大濃妝,上次見麵又是晚上,他們定是認不出我了,不過,作為一個有職業道德的色狼和流氓,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跟美女套近乎。
藍小貝有氣無力地趴在大塊頭的背上,幽怨地說:“可倒黴了,剛剛走路不小心崴了腳,幸好遇到這兩位學弟幫我。”
“那可真是感謝了。”我連忙側過身體做邀請狀,“兩位帥哥把我朋友放下來我看看,你們這邊坐坐,吹吹空調。”
我幫著大塊頭將藍小貝放下,讓她坐在椅子上,蹲下身幫她揉著腳踝。我餘光所及之處,清晰地看見了路遙和大塊頭坐下,盯著我露出的大腿正無恥地商量著寫什麼。
我冷笑一聲,起身將門關上並反鎖,轉身微笑著對他們說:“這次真是謝謝你們了,我拿點飲料給你們喝。”
“哎,美女,別客氣,我們自己來。”路遙說著就要起身過來幫忙,可是他一起身時,便感覺臀部的重量重了許多,一扭頭才發現椅子已經牢牢地粘在了褲子上。
藍小貝沒忍住,掩麵輕笑了聲,大塊頭見狀想去幫助路遙,卻沒料到自己的褲子也粘上椅子。我見此,故作恍悟,捂著臉抱歉道:“哎呀對不起啊,我忘了這兩張椅子上塗了膠水,天呐,這膠水黏性可強了,因為撕不下來,所以……隻能把褲子脫了喲。”我戲謔地看著路遙,等著他露出狼狽的模樣。
大塊頭還沒反應過來,似是不明白我為何要這麼做。倒是路遙,聽見我不加掩飾的聲音後濃眉一擰,怪異地盯著我,許久後,他開口試探:“34D警花姐姐?”
“啊!那個揍你的人!”大塊頭頓悟。
既然他們已經認出我了,我也沒必要拐彎了。我雙手環胸,靠在門邊,不屑道:“真是不開心啊,本來給你們準備了四張椅子,沒想到你們隻來了兩個人。”
椅子的重量總會讓褲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路遙提著褲子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麵前,以身高優勢俯視著我,笑問:“警花姐姐,昨晚是我不對,你也不至於為了再見到我而打扮得這麼漂亮吧?”他拍了拍屁股後麵的椅子,又說,“這個見麵禮我們收下了,您‘胸懷天下’,就行行好讓我們走唄。”
我慢悠悠地站直身體,迎上路遙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你害我失去了進精英訓練營的資格,我會這麼輕易地放了你?不過我很善良的,你要出去可以啊,褲子脫了唄。”
路遙保持著僵硬的微笑,說:“你不是給我開玩笑吧。”
“我這麼認真,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我微笑著,眼中迸射著堅定的光芒不容商討。
路遙看著我良久,最後深吸一口,後退一步,說:“脫就脫。”
然後,他果斷地脫下了自己的褲子,那動作一氣嗬成,絲毫不拖泥帶水。藍小貝許是被他這流氓的行為嚇住了,尖叫一聲立即捂著眼睛將腦袋扭到一邊。
我將早就打開攝像頭的手機對準路遙的褲襠,行雲流水般地按下拍照鍵。路遙臉色一變,連忙提起褲子,防備似的瞪著我:“你套路我!”
“我有嗎?”我一攤手,故意聳肩。
路遙急紅了臉,他也許想看到我和藍小貝一樣的反應,但卻沒算準我已經熟知他的行為,根本不屑一顧。
我轉身,將門拉開,如禮儀小姐般溫柔,說:“慢走啊,兩位。”
大塊頭是個拿不定主意的人,一看我要放他們走,便看向路遙,等著他拿主意。路遙虎視眈眈地盯著我,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且不跟小女人一般見識!胖樣兒,咱們走。”說完,便挺起胸膛,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了。我慢悠悠地跟在後麵,看到他們在轉角時匆匆忙忙地跑去了男廁。
“筱筱。”藍小貝賊頭賊腦地從社團活動室裏走出來,好奇地問我,“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把我帶上來啊?”
“流氓的本性呀。”我笑著看向藍小貝,伸出手指頭勾了勾她的下巴,“小美人兒。”
“那你接下來怎麼辦?如果你一直報複他,那你跟他之間的梁子就會越結越深。”藍小貝擔心地看著我,我知道她在擔心我的身份,如果被教官們知道了,我肯定又得挨訓。
我無所謂道:“隻要能出這口氣,被罰就被罰唄。反正我最想進的訓練營也進不去了,不怕多被罰一點。”
“筱筱啊。”藍小貝挽著我的胳膊,安慰我道,“你要相信自己,你這麼優秀,機會不會白白溜走的。你想要做的事情也一定會做到的,那種害你錯失良機的人你不要理他!老天會懲罰他的!”
我微微一笑,說:“行了,不用安慰我,我還不至於就這樣被打擊到。我先回去了,晚上答應我媽回去吃飯。”
“嗯!那我就不留你了。”藍小貝笑著說,酒窩陷進去,特別可愛。
我抓了抓她的頭發,跟她告別後離開。
【4】
藍小貝是我在幼稚園的時候認識的一個小姑娘,她那時愛哭,媽媽不在就哭、飯不想吃也要哭。班上調皮的男生整天“愛哭鬼、愛哭鬼”地叫她,那樣,她就哭得更傷心了。
我不忍心大家欺負她,於是就一直保護著她。我們念同一所小學,一起上下學、一起學習、一起成長,甚至說過以後要做同樣的工作、嫁給同一座城市的男人。
直到我十二歲那年,那場在陡峭山腰間疾馳劇烈的追逐,讓我最親的人從此失去音訊。於是,我發誓我要變得強大,我發誓傾盡這一生我都要找到他。
那時,我爸爸媽媽都反對我當警察,他們說,他們失去了一個孩子,不想再失去另一個孩子。我承受著父母的反對,默默地在風雨裏前行,是藍小貝一直在鼓勵我,視我為她此生唯一的偶像,相信我的驍勇,相信我一定能完成心中的願望,於是,我一直堅持到現在,說服我的父母,朝我的目標慢慢地邁過去。
如果不是路遙的話,如果不是他!
我站在地鐵裏,看著我拍下的路遙的照片,抓住扶手的手指掐得泛白。忽然,我感覺到了一雙灼熱的目光,我一抬頭,看見了站我旁邊大叔詫異而又意味深長的眼神。
哦,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地鐵上盯著一張男人褲襠的照片目不轉睛,這個社會可真是令人難以捉摸。
我果斷地收好手機,地鐵一到站我就低著頭鑽了出去。
到家後,我迅速地將自己鎖在臥室。拔掉網線,連接上公共wifi,在理工大學的論壇上注冊了一個賬號,賬號名取為“路遙知馬力”。
我思索了一會兒,在論壇上發了一個貼“學姐們,你們看我這平角褲尺碼對嗎?”然後,我將路遙那張照片貼了上去。末了,我拍拍手,將電腦合上。
話題已經拋出去了,至於吃瓜群眾怎麼議論,這就不關我的事了。我往後仰著,腦袋吊在椅背上,長舒了口氣。
晚上,藍小貝給我打來電話,為我報告後續之事。她說:“筱筱,回帖已經好幾百了,有人扒出了路遙的專業和寢室號,但是到現在為止,還不見路遙或者跟他有關的人出來說一句話。”
“臭名遠昭,誰願意幫他?再說他知道我是警校學生了,說明那天晚上我揍他的視頻已經被很多人看過了,他若是還要臉,這時就應該保持沉默。”我靠在床頭,用手指撫平貼在臉上的小黃瓜片。
“可是筱筱,你不怕那個路遙報複回來嗎?”藍小貝擔心問。
“我還怕他不報複我呢。”我翻了個白眼。
他最好來報複我,畢竟我整他的方式還沒展現痛快。
我掛上電話,將臉上的黃瓜片一片片拎起來扔進垃圾桶裏。我覺得,老張給我放一周的假,就是讓我來發泄心中不快的。
我躺在床上,先什麼都不管了,睡覺再說。
第二天上午,我是被藍小貝的尖叫聲吵醒的。她打來電話,我還迷迷糊糊的沒醒過來,電話那端便傳來了她的尖叫聲,那聲音之尖銳快要刺破我的耳膜了。
我的心髒陡然一跳,驚坐起來,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驚喊道:“藍小貝!”
“筱筱……”藍小貝的聲音裏裹著哭腔,說,“我被威脅了……”
“你在哪兒?”我聽到藍小貝的聲音,迅捷地將睡衣換下,穿了件包臀的韓版寬鬆白T恤。藍小貝弱弱地說,“我……我在酷玩電玩城這裏。”
我將手機放在桌上,按下擴音,說:“別怕,我馬上過來。”我胡亂紮了個半丸子頭,穿上一條短褲,提著包包殺向電玩城。
我知道,威脅藍小貝的人非路遙莫屬。因為我方語筱活了二十年,以前的仇人早就東西南北不在這座城市了。現在唯一的仇人就是路遙!
正當我在心裏把路遙已經大卸八塊的時候,我已經趕到了酷玩電玩城,但是,眼前的一幕卻讓我深度懷疑藍小貝到底是不是被威脅了。
此時此刻的藍小貝正站在夾娃娃機麵前,專心致誌地夾著玩偶娃娃,旁邊站著路遙身邊的那個大塊頭,一隻手裏拿著一杯快要融化的華夫冰激淩,一隻手裏拿著裝有遊戲幣的杯子。
“藍小貝。”我拔高聲音,以一種不可抵擋的冷豔氣場走過去。
藍小貝一聽見我的聲音,扭向這邊,興衝衝地跑過來:“筱筱!你來啦!我等你好久了!”
我半眯著眼,上下打量著藍小貝,藍小貝反應過來,心虛地往後一躲,嘿嘿地笑著。
“怎麼回事?”我問。
藍小貝摳著臉蛋兒,不敢看我,說:“被威脅沒錯啦,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於是,藍小貝給我複述了事情的真相。
她有晨跑的習慣,今天早上晨跑時忽然被路遙四人攔住,他們不顧她的驚叫聲帶她去吃了碗酸辣粉,然後“挾持”她來到電玩城,在無人且黑暗的過道裏逼她打電話給我。藍小貝本不想打電話,可四個男人在她麵前“嘿嘿嘿”地奸笑,說:“學姐,如果你不打電話的話我們可能控製不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哦。”
然後,藍小貝就嚇得給我打電話了。
再然後,路遙就放了藍小貝,讓這個叫龐陽的大塊頭給她買了喜歡的冰激淩,帶著她在電玩城玩遊戲。
藍小貝指指裏間,小聲地說:“他在裏麵等你呢。”
我無語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走向裏間。現在時間比較早,電玩城裏的人不多,路遙三人正坐在環遊賽車前,玩兒得不亦樂乎。
寸頭的男生似乎感覺到有人進來了,扭頭一看,乍眼沒認出我,再看了一眼後便拍著路遙的胳膊。路遙扭頭,見我來了,不慌不忙地跑完一圈才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