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晚上之後,我再也沒有路遙的任何消息。
我以為,他真的拉黑了我。
周五放假,我打算回家,於是發了一條相關的朋友圈,可剛發出去便收到一個點讚,是路遙的。我空空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動起來,竟有一絲意外驚喜。
本來平淡的心情突然有些小雀躍,而我猛然間又尷尬於這種雀躍的來源——路遙。
我拍了拍臉頰,示意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去了跆拳道館。這裏是哥哥以前愛來的地方,小時候他也經常帶我過來,於是學完跆拳道後我也總是會回來練習一下。
“筱筱,今天陪練休息,重新給你找了個人。”跆拳道館的負責人跟我說。
“沒事兒,能陪就行。”我活動了下手腕跟脖子,在台上做著熱身準備。不一會兒,陪練就上台來了,我們互相鞠了個躬,開始陪打。
我盯著對方,氣沉丹田,紮了個馬步,隨之大吼一聲,一個回旋踢直擊對手腦門。
我想我最近一定不夠清醒,因為對手兩隻胳膊交叉擋在腦門前,我一腳直直地踢在他的手臂上,他毫無防範之力,手臂彈回去砸在鼻梁上,一聲悶哼,隨即倒在了地上。
我納悶,這個陪練也太不經打了。
對手艱難地坐起來,捂著鼻子痛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看著這個陪練,瞳孔漸漸縮小。我俯下身歪著腦袋仔細地看著,問:“路遙?”
路遙喘著氣鬆開手,鼻子那一塊兒被鮮血糊得滿滿的。我頓覺無語。
找來酒精和紙巾給路遙止血,隨後他站在窗前用熱帕子捂著鼻子,麵對著窗外樓廈懷疑人生。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站在他旁邊,疑惑地打量著他。
“我還想問你呢。”路遙的語氣裏滿是怨懟,似是在責備我不知輕重不肯留情。
“我經常來這裏,倒是你,第一次看見。”我眼神犀利地盯著他,他揉著鼻子,就是不肯答我的話。
過了一會兒,我脾氣軟下來,說:“好了好了對不住,我不知道是你。平時我跟陪練就是這樣打的,那、那我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會這麼用力了。”
“說得好像平時打我沒用力一樣。”路遙翻著白眼抱怨。
我暴脾氣又上來,登時一巴掌拍向他的後背,道:“你一個男的能不能別這麼小氣!”
路遙怪異地盯著我,我意識到自己又動手了,立馬轉過頭用手摸著後頸。不知道是不是路遙真的很欠揍還是我更年期提前了,最近遇到他就想動手揍他。
“對不住啊,中午請你吃飯就當道歉吧。”我鬱悶地說,然後練習跆拳道的心情也沒有了,隨即去換回了常服。
換衣間裏,我攤開自己的雙手,認真且誠懇對自己的手說道:“下次不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人,知道嗎?控製自己的脾氣,你們以後是要幹大事的手,是要抓罪犯的手,是頂天立地的手!以後再亂打人就將你剁了哦。”說完,我捏著嗓子晃著手,道,“知道啦主人。”
“中二少女。”路遙在身後敲了敲門。
我後脊一涼,連忙抓緊自己的包,迅速扭頭道了一聲:“行了!地點你定,我請。”
身後的人輕笑了一聲,沒有多說,轉身就走了。我猶豫了一會兒,才慢慢跟上去。
正午的烈日高懸在頭頂,曬得人的心情十分焦慮。我默默地跟在路遙的身後,既然決定了讓他選地點,那麼就一言不發地跟著吧,到時候自己掏錢包就好了。
“到了。”身前的人冷不丁地出聲,帶著我進了路邊一家名叫芙蓉之城的串串店。
剛進店裏,舒適的冷空氣就迎麵而來。
“這裏的串串是正宗的巴蜀味道,你吃了保管會來第二回。”路遙熟練地找了個位置,並讓服務員上了鴛鴦鍋底。
“看來你來的次數蠻多的嘛。”我坐在路遙對麵,打量著這家小店。
店子真不大,隻有十張桌子,牆壁上用油菜繪製著川劇臉譜,別有一番風味。現在不過十一點,離午飯時間稍顯早,不過店裏已經僅剩一張空桌了。
路遙神采奕奕地說:“那當然,我高中就在市區念書,我大重慶哪些地方有好吃的隻要問我,保管可以給你規規矩矩地列出一張清單出來。”
我笑著翻了個白眼,他愛吹牛就吹,我不捅破。
“想吃什麼?我去取。”路遙用眼神指向旁邊的冰箱,那裏許多串串都分配好了葷素。
我說:“請你吃飯你來選,我不挑。”
於是,路遙起身去挑選串串。不一會兒,鍋底就已經燒開了,不得不說,味道確實很讚,以前我也吃過許多串串,但是味道不如這家好。看來路遙所說的知曉重慶所有好吃的店,並非吹牛。
雖說之前跟路遙有過過節,可這一頓飯之後,我相信我們的過節會就此一筆勾銷。
途中,路遙忽然接到了朋友的電話,他抱歉地對我說:“不好意思啊,馬力他們有點事兒我得先走。”
“那你走吧,我再吃一會兒。”我理解道。
“行,那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兒。”路遙抹抹嘴,叮囑我後站起來就離開了。
我笑笑,我可是警校最優秀的女學生,我天不怕地不怕,大白天的還怕遇到什麼危險嗎?路遙走後,我吃了一小會兒,飽腹後喊道:“老板,多少錢?”
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阿姨,她係著藍色的圍裙笑眯眯地對我說:“遙遙已經付過錢了。”
“付過了?”我驚訝道,不是說好我請他嗎?而且我還沒吃完,他是怎麼付的?
看出我的疑慮,阿姨笑著說:“遙遙跟我們家是多年的鄰居,他早付了錢,隻有多的沒有少的。”
“呃……”我無措地站起來,說,“那、那謝謝你啊阿姨。”
“不客氣的。”
我摸著腦袋拿起包包走出了串串店,剛出去後,路遙便發來了微信:
——吃完了吧?嘿嘿,上次說好了請你吃飯,沒請成,所以這次我請吧。呼……我的確該跑的吧?不然等一會兒又會被你揍個半死。
“神經病。”我沒好氣地罵了路遙一聲,可我心中卻無一句怨言,情緒無半點敵意。
以前,當真是我有些錯怪他了嗎?
我想了想,最終回了他一聲謝謝。
【2】
可縱使我與路遙和好了,我還是與精英訓練營的資格失之交臂。
宿舍裏,我看到花瀟在收拾行李準備去訓練營,心中滋味有些不好受。莫旎在旁邊狗腿地說:“瀟瀟,你這次要是表現優秀就可以直接被分配去實習了,以後可別忘了老同學啊。”
“我忘記誰也不會忘記你啊。”花瀟隨口說道,拉好行李箱拉鏈,提著就走。她根本就沒有將莫旎以及她的話放在心上。
看著花瀟離開後,莫旎無趣地回到宿舍,這下僅剩她一人與我們不合,臉上的神色有些難以捉摸。
“叮——”手機屏幕亮了起來,老張讓我去他辦公室。我跟楊夢繁說了聲後便去了老張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老張一邊笑嗬嗬地追著婦女之愛——肥皂劇,一邊抬頭說:“呀,筱筱你來啦。”
“老張,你還真不怕被上頭知道你在學校裏天天看肥皂劇啊。”我擔心地坐在老張對麵,蹺起二郎腿問。
“怕什麼,我要是被罰了,然後我就罰你們。”老張無所謂道。
我實在不能理解,這種能躲在辦公室裏追劇、煮茶葉蛋,使用高壓鍋煲雞湯造成高壓鍋爆炸的人是怎麼成為警校裏最優秀的教官之一的。我扶了扶額,問正經事:“找我什麼事啊老張?”
“哦。”老張的眼睛一會兒在我身上,一會兒在電腦上,說,“是這樣的,上頭說如果你能將功補過,還是有可能進入訓練營的。你畢竟犯了錯,人家不能直接將你塞進去,如果你立了功那就不一樣了你說是吧?”
“嗬。”我冷笑一聲,道,“學校裏倒是挺和平的,沒有什麼事情讓我將功補過啊,難道老張你又想給我放假?”
“那可不行,再給你放假我就得被扣工資了。”老張一邊說一邊盯著屏幕笑得直拍大腿,屏幕裏的女人正大聲嚷著,“你在外麵偷人!反過來說我不忠,離婚就離婚!”
我狠狠咬著下嘴唇,思緒片刻,起身將電腦的插頭拔了。屏幕一黑,老張立即抬頭,道:“你幹嗎啊?”
“我告訴你老張。”我雙手拍在桌麵上,眼神淩厲道,“我在學校要麼就是上課要麼就是集訓,我哪裏有機會將功補過啊?你要是不給我放假,我就告訴你老婆你上班還偷偷瀏覽小網站!”
“方語筱你敢威脅我。”老張故意捋起袖子想修理我,可站起來後轉而一想,便放下袖子,道,“行,我給你放假,對外就說我讓你幫我去辦事了。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要是不能將功補過啊,嘿嘿,那你就認命吧。”老張最後一句話說得冷血無情,還衝我翻了一個恨天白眼。
“行啊,你沒說功大功小。”我有節奏地敲著桌麵,道,“如果幫鄰居掏馬桶,幫奶奶找小貓也算的話,你輸定了!”我嘟著嘴哼道,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辦公室。
身後傳來老張歎息的聲音:“唉,現在的學生啊……”
在跟老張打賭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贏定了。可是當我真的離開學校後,我才發現我輸定了。我大重慶的治安實在是太好了!別說什麼搶劫綁架騷擾,就連老奶奶過馬路我也沒遇到過,若是這樣,我該拿什麼功去抵我那麼大個過呢?
我上次在超市抓小偷的運氣到底哪裏去了?
炎炎夏日下,我後背的白襯衫被汗水濕透了。在外麵遊蕩了三天,我隻幫外地人指了個路,幫一個水果攤推了下車,如此舉手之勞,我怎麼好意思讓人家留下名字證明我幫了他們。
真惱火!我躲在樹蔭下,咬著冰棍狠狠地想。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一聲,掏出來看發現是路遙發來的消息。上麵說龐陽和藍小貝出去逛街然後失散了,龐陽聯係藍小貝聯係不上。
龐陽和藍小貝逛街失散?他們倆為何會一起逛街?很熟嗎?
我回微信:
——電話給我。
路遙秒回我電話號碼,我直接撥號過去,開口道:“什麼玩意兒?”
“剛剛龐陽給我打電話,說藍小貝約他出去逛街但是不知為何走散了,他打電話聯係不上藍小貝,讓我來找你。”路遙邏輯清晰地表達。
我看了看四周,說:“龐陽現在在哪裏?我過去。”
“楊家坪地下商場。”
“好,馬上到。”我說完掛上電話,迅速攔車搭乘上去。車上,我平靜地翻開撥號界麵找到藍小貝的通話記錄,隨即撥了過去。
關機狀態。
可是我苦思冥想都不明白,藍小貝怎麼就跟龐陽一起去逛街了?楊家坪地下商場比較大,在那種人流較多的地方,藍小貝遇到危險的幾率不大。手機打不通也許是因為沒電或者不小心摔壞了導致關機,藍小貝和龐陽,一個單純迷糊,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失散了找不到也是挺正常的,隻要不出事就好。
到了商場時,我發現路遙一宿舍的人都等在這裏。龐陽有些著急,不知所措地看著我:“警花警花,怎麼辦啊?”
“你急什麼?等在這裏。路遙,你跟我進去。”我皺著眉頭,帶著路遙進了商場。
找到一個服裝打扮看起來職位較高的工作人員,我上前禮貌道:“你好,很不好意思,有個忙想請你們商場幫一下。”
“哦你好,請問什麼事?”工作人員站得筆直。
“我有個外地朋友,剛才跟她一起在商場附近走失了,她現在電話是關機狀態,我們找了將近半個小時找不到人,所以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們商場的廣播設備?”我盡可能描述出必須得到對方幫助的條件,工作人員一聽,大方地說,“沒關係,可以用。”
我鬆了口氣,和路遙跟著工作人進了播音間。工作人員跟播音間的工作者表述了一下我們的來由,扭頭問我:“你朋友叫什麼名字?”
“藍小貝,短發,個子一米六,比較瘦小。”我如是說,路遙想了想,補充道,“穿的是件米白色連衣裙,背了一款粉紅色包包。”
“好。”工作人員點點頭,隨即讓坐在播音台前的人員準備播音。
【3】
“你好,現在播報一條尋人啟事。藍小貝小姐你好,如果聽到,請迅速趕到楊家坪地下商場的東入口櫃台,你的朋友在這裏等你。如果身邊人有看到一位身穿米白色連衣裙、佩戴粉紅色小皮包,身高一米六左右的19歲女生,請麻煩告知她前往楊家坪地下商場東入口櫃台,謝謝。”
商場裏每隔十分鍾便會響起這條廣播,我讓馬力和楊一飛等在東入口的櫃台,轉身去問龐陽他們是在什麼地方走散的。
龐陽說,藍小貝一直在打電話,而他想送藍小貝一件禮物,所以注意力全在櫥窗裏,許是大意了,等走到東入口的時候,藍小貝已經不見了。
“你最後見她和發現她不見時中間隔了多長時間?”我緊皺眉頭問著龐陽。
大大壯壯的龐陽垂著腦袋,愧疚地說:“可能……可能十分鍾吧。”
“十分鍾!”我拔高聲音,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一個人在你身邊,你十分鍾後才發現她不見了?”龐陽微微縮著脖子,道,“我……我……是我不好,我一定會找到藍小貝的!”
“那你去找啊!”我還是失去了耐心,沒忍住怒道。
“筱筱。”路遙拽著我,安撫道,“你冷靜點兒,回去後我幫你揍胖樣兒。”
我甩開路遙的手,轉身凝思。廣播播了三條了,如果藍小貝在這附近的話,她肯定會聽到的。當她得知自己與龐陽失散後,要麼會等在原地,要麼會詢問周邊的人來找龐陽。可是既然都沒有的話,那會不會因為找不到龐陽而回了學校?
我望著商場周圍密密麻麻的攝像頭,將最壞的可能扼殺掉。我翻著手機的通訊錄,我記得以前藍小貝給過我她宿舍姐妹的電話,我要先確定她有沒有回宿舍。
“警警警花姐姐!”身後的龐陽似炸了般叫起來,我扭頭,道,“瞎叫什麼?”
龐陽提起了一顆心,專注地盯著手機,瞳孔上蒙著一層恐懼之色。路遙好奇地往屏幕上一瞅,臉色頓變。我心存疑慮,走過去一把搶過龐陽的手機,看見屏幕上赫然是一張藍小貝的照片。
她躺在一張沙發上,昏迷不醒。
我退出全屏,發現發來此消息的正是藍小貝的微信。我連忙用龐陽的手機撥出藍小貝的電話,對方接通了。我悄無聲息地按下錄音鍵,對方空白了許久未說話。
我問:“你是誰?”
“叫她男朋友接電話。”對方是個低沉的男音,從聲音厚度來判斷,男人應該在三十歲左右,身材比較壯。
我將手機遞給龐陽的時候,按了擴音鍵,龐陽接到電話,試探性地問:“藍小貝在你那裏嗎?”
“想救她就一個人帶著錢來啊,敢報警她就死定了。”對方道。
“你在哪裏?”龐陽進一步問。
可是電話忽然掛了,不一會兒,一條提示音響起。我問:“藍小貝在哪兒?”
“九龍安置小區C8棟二單元501。”龐陽照著手機上的地址念了一番。我來不及思考,率先走出商場去攔車,路遙和龐陽立即也擠進車裏。
龐陽問:“警花姐姐,真的不報警嗎?”
“報什麼警?我就是!”我眼神堅定地看著前方,麵無表情。
不一會兒,車子停在了九龍安置小區樓下。我們下車後根據信息上的提示來到了二單元5樓。
樓梯轉角處,我問龐陽和路遙:“一會兒你們先進去,看看對方有幾個人,然後再想辦法把消息傳遞給我。”
“可我們手裏沒錢啊。”龐陽說。
“走,我有辦法。”路遙拽著龐陽的衣服領子,將他往501的房間拽。我見此情景,走下樓梯躲了起來。
我聽見“咚咚”的敲門聲,樓上有人說了幾句話便關上了門。我躡手躡腳地走上去,躲在門後,聽著裏麵的動靜。不出一會兒,我就聽見裏麵路遙的咆哮聲:“你一個人想問我們要這麼多錢?”
雖然隔音效果十分好,路遙的聲音顯得遙遠且悶重,但我還是聽得真切,一字不落。
我轉身麵對著房門,伸手敲了敲,喊道:“麗麗,我來了,開下門,我給你帶了水果。”
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門被打開,一個魁梧的男人疑惑地看著我,問:“你誰啊!”
“我……我找麗麗啊,她不是住這裏嗎?”我故意裝傻。
“什麼麗麗?沒這麼個人!”男人說著就要關門。
我眼疾手快,縱身抓住門楣抬腿踹向男人的胸口,男人弓著身子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半天提不上來氣。我拍拍手,走進屋子,路遙和龐陽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扭頭望著藍小貝所在的地方,她還被五花大綁,暈乎乎地睡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我冷笑一聲,對路遙說:“報警吧,有我作證,這個人若是關不上兩年我就不叫方語筱。”
“啊……這個,綁架未遂關兩年啊?”路遙嘿嘿一笑,不明就裏地摸頭問。
“我說兩年就兩年,有什麼問題嗎?”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如同冰霜一般,“你們不報警我來報警。”說著,我就要掏出手機。
“筱筱,先審問,先審問再說!”路遙撲過來搶過我的手機,笑得有些尷尬。龐陽過去將男人扶起來,連連點頭,“對對對,先審問!找出充足的證據。”
“審問什麼呀?咱們方家審問人的方法就是狠揍,往死裏揍!”說完我做好架勢又想動手,那綁架的男人慌也似的跪下,連忙求饒道,“哎呀別別別!我不玩兒了不玩兒了!錢也不要了,姑奶奶你放我走吧,咳咳咳!”話還沒說完,他便捂著方才被我踹的地方咳嗽了起來。
路遙和龐陽麵麵相覷,臉頰通紅。
“你滾。”我淡淡地對男人說道。
男人立馬爬起來倉促地離開了這間房間。
我抬起頭,望著這間屋子的陳設,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慢悠悠地問:“租這個房子多少錢啊?租個演員多少錢啊。”然後,我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衝沙發上躺著的人吼道,“藍小貝你給我起來!”
“不是我!”本來“暈倒”的藍小貝嚇得趕緊坐起來,差點兒從沙發上摔下來。她舉手投降出賣隊友,“是路遙!路遙想的。”
我扭頭望向路遙,路遙拎著自己的兩隻耳朵蹲在地上,用行動自覺性地承認錯誤。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啊?”我不解地望著這三個成年人,為什麼正事不做老是給我惹麻煩呢?
龐陽撓撓後腦勺,說:“警花姐姐你別生氣,咱們、咱們也是聽說你將功補過就可以進入精英訓練營,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的,你別氣啊。”
將功補過……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三個狼狽的家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哪有出這樣的餿主意讓人將功補過的啊?我雖覺幼稚無語,可心中卻不由一暖,眼眶也濕了些。
【4】
房間裏寂靜了半晌,藍小貝坐著、龐陽站著、路遙蹲著,一句話都沒說,都愧疚得要死。
我伸出腳,輕輕地踹了踹蹲在地上的路遙,問:“喂,你腳蹲得不麻啊。起來。”
“不起,丟臉。”路遙不肯起來,像個孩子似的,聲音裏夾著些對自己的抱怨。
我扭頭問藍小貝:“你們下午有課嗎?”
藍小貝說:“有一節課……”
我看向龐陽,龐陽忙說:“我們兩節課。”
“好,那就晚上吧。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在你們學校外的李記大排檔。”我說。
“吃飯?”龐陽有些不理解我的行為。
我懶懶地撐起眼皮,道:“是,吃飯,為了報答為了我而操碎了心的你們。叫上馬力和楊一飛一起啊。”說完,我又衝蹲在地上的路遙道,“慢慢蹲著吧你,晚上也蹲著過來吃飯哦。”
於是,我不再顧房間裏傻了眼的三個人,輕笑著離開。
離開後,我渾身頓感輕鬆,仿佛老張給我的壓力已經算不了什麼了。有幾個傻乎乎的家夥願意陪伴我、幫助我,哪怕他們出不了實際力氣,但是有他們在,我也不畏懼任何困難。
外麵可以煎蛋的柏油馬路燒得我腳心燙燙的,路過一道圍牆,裏頭簇生的枝葉像茂密厚實的大傘一樣掛在牆頭。我心情大好,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回到家後,我簡單地衝了個涼,便待在臥室看些書。直到時間差不多了,我才乘坐地鐵去往理工大學。
一般到了放學的時間,校外附近的小攤位就慢慢支了起來。新一代的年輕人有很少不是吃貨的,所以我到理工大學時,門外已經門庭若市。
找到李記大排檔,發現藍小貝他們已經等在位置上了。
我連忙走過去,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先點菜吧。”
我隨意在藍小貝身邊坐下,看著桌上的四個男生,道:“喂,你們死氣沉沉的幹嗎?”
他們要麼垂著頭,要麼望向別處,就是不肯看著我。我扭頭向路遙喊道:“路遙,點菜!”
路遙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翻開菜單,懶懶的報了幾個菜名。見他們如此態度,我伸出手掌在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雖然忘記收力,手心火辣辣的疼,可到底是威懾到了他們四人,他們連忙搶過菜單,認認真真地點起了菜。
“真是的,非要凶你們。”我靠著椅子,偷偷地搓著泛疼的手心。
“警花姐姐,咱們今天……”龐陽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打斷他,道:“別叫我警花姐姐了,我有名字,我叫方語筱,身邊人都叫我筱筱,你們也可以這樣叫我。”
“筱……筱……”馬力慢慢地念著我的名字,最後發覺我在看他,立馬坐得筆直,說,“點好了。”然後,他將菜單遞給我。
我叫來服務員,讓她們馬上上菜,然後叫了些飲料,避免上次的事情發生,我就沒有喊酒。
我給大家斟滿飲料,站起來舉杯道:“雖然你們今天做的事情很蠢,但是我很感動。有你們的心意就已經很好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自己,我能辦好的,來,我敬你們。”說完,我將涼爽的飲料一飲而下。
喝飲料時,我的目光順著杯壁往下遊走,恰好看見了路遙慢慢勾起來的嘴角。
“行,那筱筱姐都說話了,咱們幾個男人也不忸怩了是吧,來,我們都敬筱筱姐一杯。”楊一飛站起來,豪爽地說道。
於是,沉悶的氣氛終於慢慢活躍了起來。桌子上,龐陽對藍小貝的鐵漢溫柔我可是盡收眼底,若藍小貝這種單純的小女人有個老實又講義氣的男人保護,那這次認識他們,也不外乎是件好事。
“哎,筱筱姐,你是怎麼知道這場‘綁架’是我們設計的?”龐陽好奇起來,楊一飛和馬力也紛紛點頭。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可是他們四個精心布局好的,結果卻被我給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