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好,請問什麼事?”工作人員站得筆直。
“我有個外地朋友,剛才跟她一起在商場附近走失了,她現在電話是關機狀態,我們找了將近半個小時找不到人,所以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們商場的廣播設備?”我盡可能描述出必須得到對方幫助的條件,工作人員一聽,大方地說,“沒關係,可以用。”
我鬆了口氣,和路遙跟著工作人進了播音間。工作人員跟播音間的工作者表述了一下我們的來由,扭頭問我:“你朋友叫什麼名字?”
“藍小貝,短發,個子一米六,比較瘦小。”我如是說,路遙想了想,補充道,“穿的是件米白色連衣裙,背了一款粉紅色包包。”
“好。”工作人員點點頭,隨即讓坐在播音台前的人員準備播音。
【3】
“你好,現在播報一條尋人啟事。藍小貝小姐你好,如果聽到,請迅速趕到楊家坪地下商場的東入口櫃台,你的朋友在這裏等你。如果身邊人有看到一位身穿米白色連衣裙、佩戴粉紅色小皮包,身高一米六左右的19歲女生,請麻煩告知她前往楊家坪地下商場東入口櫃台,謝謝。”
商場裏每隔十分鍾便會響起這條廣播,我讓馬力和楊一飛等在東入口的櫃台,轉身去問龐陽他們是在什麼地方走散的。
龐陽說,藍小貝一直在打電話,而他想送藍小貝一件禮物,所以注意力全在櫥窗裏,許是大意了,等走到東入口的時候,藍小貝已經不見了。
“你最後見她和發現她不見時中間隔了多長時間?”我緊皺眉頭問著龐陽。
大大壯壯的龐陽垂著腦袋,愧疚地說:“可能……可能十分鍾吧。”
“十分鍾!”我拔高聲音,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一個人在你身邊,你十分鍾後才發現她不見了?”龐陽微微縮著脖子,道,“我……我……是我不好,我一定會找到藍小貝的!”
“那你去找啊!”我還是失去了耐心,沒忍住怒道。
“筱筱。”路遙拽著我,安撫道,“你冷靜點兒,回去後我幫你揍胖樣兒。”
我甩開路遙的手,轉身凝思。廣播播了三條了,如果藍小貝在這附近的話,她肯定會聽到的。當她得知自己與龐陽失散後,要麼會等在原地,要麼會詢問周邊的人來找龐陽。可是既然都沒有的話,那會不會因為找不到龐陽而回了學校?
我望著商場周圍密密麻麻的攝像頭,將最壞的可能扼殺掉。我翻著手機的通訊錄,我記得以前藍小貝給過我她宿舍姐妹的電話,我要先確定她有沒有回宿舍。
“警警警花姐姐!”身後的龐陽似炸了般叫起來,我扭頭,道,“瞎叫什麼?”
龐陽提起了一顆心,專注地盯著手機,瞳孔上蒙著一層恐懼之色。路遙好奇地往屏幕上一瞅,臉色頓變。我心存疑慮,走過去一把搶過龐陽的手機,看見屏幕上赫然是一張藍小貝的照片。
她躺在一張沙發上,昏迷不醒。
我退出全屏,發現發來此消息的正是藍小貝的微信。我連忙用龐陽的手機撥出藍小貝的電話,對方接通了。我悄無聲息地按下錄音鍵,對方空白了許久未說話。
我問:“你是誰?”
“叫她男朋友接電話。”對方是個低沉的男音,從聲音厚度來判斷,男人應該在三十歲左右,身材比較壯。
我將手機遞給龐陽的時候,按了擴音鍵,龐陽接到電話,試探性地問:“藍小貝在你那裏嗎?”
“想救她就一個人帶著錢來啊,敢報警她就死定了。”對方道。
“你在哪裏?”龐陽進一步問。
可是電話忽然掛了,不一會兒,一條提示音響起。我問:“藍小貝在哪兒?”
“九龍安置小區C8棟二單元501。”龐陽照著手機上的地址念了一番。我來不及思考,率先走出商場去攔車,路遙和龐陽立即也擠進車裏。
龐陽問:“警花姐姐,真的不報警嗎?”
“報什麼警?我就是!”我眼神堅定地看著前方,麵無表情。
不一會兒,車子停在了九龍安置小區樓下。我們下車後根據信息上的提示來到了二單元5樓。
樓梯轉角處,我問龐陽和路遙:“一會兒你們先進去,看看對方有幾個人,然後再想辦法把消息傳遞給我。”
“可我們手裏沒錢啊。”龐陽說。
“走,我有辦法。”路遙拽著龐陽的衣服領子,將他往501的房間拽。我見此情景,走下樓梯躲了起來。
我聽見“咚咚”的敲門聲,樓上有人說了幾句話便關上了門。我躡手躡腳地走上去,躲在門後,聽著裏麵的動靜。不出一會兒,我就聽見裏麵路遙的咆哮聲:“你一個人想問我們要這麼多錢?”
雖然隔音效果十分好,路遙的聲音顯得遙遠且悶重,但我還是聽得真切,一字不落。
我轉身麵對著房門,伸手敲了敲,喊道:“麗麗,我來了,開下門,我給你帶了水果。”
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門被打開,一個魁梧的男人疑惑地看著我,問:“你誰啊!”
“我……我找麗麗啊,她不是住這裏嗎?”我故意裝傻。
“什麼麗麗?沒這麼個人!”男人說著就要關門。
我眼疾手快,縱身抓住門楣抬腿踹向男人的胸口,男人弓著身子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半天提不上來氣。我拍拍手,走進屋子,路遙和龐陽睜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扭頭望著藍小貝所在的地方,她還被五花大綁,暈乎乎地睡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我冷笑一聲,對路遙說:“報警吧,有我作證,這個人若是關不上兩年我就不叫方語筱。”
“啊……這個,綁架未遂關兩年啊?”路遙嘿嘿一笑,不明就裏地摸頭問。
“我說兩年就兩年,有什麼問題嗎?”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如同冰霜一般,“你們不報警我來報警。”說著,我就要掏出手機。
“筱筱,先審問,先審問再說!”路遙撲過來搶過我的手機,笑得有些尷尬。龐陽過去將男人扶起來,連連點頭,“對對對,先審問!找出充足的證據。”
“審問什麼呀?咱們方家審問人的方法就是狠揍,往死裏揍!”說完我做好架勢又想動手,那綁架的男人慌也似的跪下,連忙求饒道,“哎呀別別別!我不玩兒了不玩兒了!錢也不要了,姑奶奶你放我走吧,咳咳咳!”話還沒說完,他便捂著方才被我踹的地方咳嗽了起來。
路遙和龐陽麵麵相覷,臉頰通紅。
“你滾。”我淡淡地對男人說道。
男人立馬爬起來倉促地離開了這間房間。
我抬起頭,望著這間屋子的陳設,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慢悠悠地問:“租這個房子多少錢啊?租個演員多少錢啊。”然後,我收起漫不經心的態度,衝沙發上躺著的人吼道,“藍小貝你給我起來!”
“不是我!”本來“暈倒”的藍小貝嚇得趕緊坐起來,差點兒從沙發上摔下來。她舉手投降出賣隊友,“是路遙!路遙想的。”
我扭頭望向路遙,路遙拎著自己的兩隻耳朵蹲在地上,用行動自覺性地承認錯誤。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啊?”我不解地望著這三個成年人,為什麼正事不做老是給我惹麻煩呢?
龐陽撓撓後腦勺,說:“警花姐姐你別生氣,咱們、咱們也是聽說你將功補過就可以進入精英訓練營,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的,你別氣啊。”
將功補過……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三個狼狽的家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哪有出這樣的餿主意讓人將功補過的啊?我雖覺幼稚無語,可心中卻不由一暖,眼眶也濕了些。
【4】
房間裏寂靜了半晌,藍小貝坐著、龐陽站著、路遙蹲著,一句話都沒說,都愧疚得要死。
我伸出腳,輕輕地踹了踹蹲在地上的路遙,問:“喂,你腳蹲得不麻啊。起來。”
“不起,丟臉。”路遙不肯起來,像個孩子似的,聲音裏夾著些對自己的抱怨。
我扭頭問藍小貝:“你們下午有課嗎?”
藍小貝說:“有一節課……”
我看向龐陽,龐陽忙說:“我們兩節課。”
“好,那就晚上吧。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在你們學校外的李記大排檔。”我說。
“吃飯?”龐陽有些不理解我的行為。
我懶懶地撐起眼皮,道:“是,吃飯,為了報答為了我而操碎了心的你們。叫上馬力和楊一飛一起啊。”說完,我又衝蹲在地上的路遙道,“慢慢蹲著吧你,晚上也蹲著過來吃飯哦。”
於是,我不再顧房間裏傻了眼的三個人,輕笑著離開。
離開後,我渾身頓感輕鬆,仿佛老張給我的壓力已經算不了什麼了。有幾個傻乎乎的家夥願意陪伴我、幫助我,哪怕他們出不了實際力氣,但是有他們在,我也不畏懼任何困難。
外麵可以煎蛋的柏油馬路燒得我腳心燙燙的,路過一道圍牆,裏頭簇生的枝葉像茂密厚實的大傘一樣掛在牆頭。我心情大好,步伐也變得輕快起來。
回到家後,我簡單地衝了個涼,便待在臥室看些書。直到時間差不多了,我才乘坐地鐵去往理工大學。
一般到了放學的時間,校外附近的小攤位就慢慢支了起來。新一代的年輕人有很少不是吃貨的,所以我到理工大學時,門外已經門庭若市。
找到李記大排檔,發現藍小貝他們已經等在位置上了。
我連忙走過去,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先點菜吧。”
我隨意在藍小貝身邊坐下,看著桌上的四個男生,道:“喂,你們死氣沉沉的幹嗎?”
他們要麼垂著頭,要麼望向別處,就是不肯看著我。我扭頭向路遙喊道:“路遙,點菜!”
路遙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翻開菜單,懶懶的報了幾個菜名。見他們如此態度,我伸出手掌在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雖然忘記收力,手心火辣辣的疼,可到底是威懾到了他們四人,他們連忙搶過菜單,認認真真地點起了菜。
“真是的,非要凶你們。”我靠著椅子,偷偷地搓著泛疼的手心。
“警花姐姐,咱們今天……”龐陽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打斷他,道:“別叫我警花姐姐了,我有名字,我叫方語筱,身邊人都叫我筱筱,你們也可以這樣叫我。”
“筱……筱……”馬力慢慢地念著我的名字,最後發覺我在看他,立馬坐得筆直,說,“點好了。”然後,他將菜單遞給我。
我叫來服務員,讓她們馬上上菜,然後叫了些飲料,避免上次的事情發生,我就沒有喊酒。
我給大家斟滿飲料,站起來舉杯道:“雖然你們今天做的事情很蠢,但是我很感動。有你們的心意就已經很好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自己,我能辦好的,來,我敬你們。”說完,我將涼爽的飲料一飲而下。
喝飲料時,我的目光順著杯壁往下遊走,恰好看見了路遙慢慢勾起來的嘴角。
“行,那筱筱姐都說話了,咱們幾個男人也不忸怩了是吧,來,我們都敬筱筱姐一杯。”楊一飛站起來,豪爽地說道。
於是,沉悶的氣氛終於慢慢活躍了起來。桌子上,龐陽對藍小貝的鐵漢溫柔我可是盡收眼底,若藍小貝這種單純的小女人有個老實又講義氣的男人保護,那這次認識他們,也不外乎是件好事。
“哎,筱筱姐,你是怎麼知道這場‘綁架’是我們設計的?”龐陽好奇起來,楊一飛和馬力也紛紛點頭。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可是他們四個精心布局好的,結果卻被我給識破。
我捧著臉,笑眯眯地說:“你們見哪個綁匪索要錢財的時候不報數目?還有用貝貝手機發過來的那張圖片,圖片是明顯擺拍不說,貝貝的衣衫平整,頭發一絲不亂,若真是遭遇綁架,貝貝在反抗過程中和劫匪綁架將她帶往室內的這一過程中,她不可能維持這樣的形象。莫不是綁匪將她丟在沙發上還要好生地整理一下她的頭發與衣服?”
“嘿嘿。”龐陽摸著腦袋,道,“筱筱姐果然聰明。”
“不是我聰明,這種隻是偵察的皮毛。”我笑著說。
可是,我不該說這句話的。
因為說出去後,龐陽和楊一飛就對我所學的十分感興趣,非拉著我講一些有用的知識和防身術。沒辦法,我隻能將能傳授的傳授出去,不能傳授的憋在心裏。
最後,龐陽和楊一飛感謝我的大恩大德,非要跟我們拜把子。
“咱們六個人結為最強兄弟組合!哦不是,最強兄弟姐妹組合!”楊一飛做領導發言狀站起來說,藍小貝打斷他,笑說,“咱們這裏隻有姐沒有妹。”
“是是是,那麼結為兄弟姐組合!”楊一飛立即改口,道,“咱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用同年同月同日死。隻希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四個兄弟一定會保護好小貝學姐跟筱筱姐。”
藍小貝捂著嘴笑了起來,我笑而不語,心中卻沒有拒絕。然後,我們六人舉行了結拜儀式,所謂結拜儀式就是碰了碗白開水。
這頓飯我們從六點吃到了九點。
白天的悶熱感逐漸褪去,四周亮起了顏色不一的燈光。龐陽和楊一飛帶著藍小貝回學校,馬力陪著路遙送我上車回去。
他二人走在後麵,我一個人走在前麵。馬力問路遙:“路哥,你今兒個咋這麼沉默,剛才一句話都不說。”
“有嗎?口腔潰瘍了吧,所以不想說話。”路遙毫無情緒地說。
“哈哈哈,跟個姑娘家似的在鬧情緒嗎?”馬力笑著說。
路遙“啪啪啪”幾巴掌落在馬力的肩上,道:“你才姑娘家!”
“喂。”我回頭瞪了一眼路遙,道,“別動不動就打人。”
馬力縮著肩膀小跑兩步跑到我身邊,路遙卻目光不善地瞥了我一眼。
到了地鐵站的時候,眼看我已經安檢了,路遙遲疑了許久叫住我:“喂,方語筱。”
我扭頭看著他。路遙問:“半個月的時間嗎?”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便說:“是的。”
“那你周末跟我回中山鎮吧。”他說。
我不解他的意思,他又道:“周五我來接你。”然後,他便拽著馬力快速離開了地鐵站。
我雖有疑惑,卻沒多問。可到了周五中午的時候,我卻接到了路遙的電話。
“方語筱,我到了萬壽華庭了,走,帶你去中山鎮。”
我那時正在臥室裏一邊看警匪片一邊啃西瓜,接到路遙的電話時有些震驚:“那個……去那兒幹什麼?”
“去那兒幫你將功補過啊。重慶市區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大家都會直接打110讓警察來了,可是小鎮上就不一樣了,小鎮上管理不夠完善,需要幫助的人很多。”
我一聽,覺得或許有戲,便道:“等我十分鍾!”
然後,我迅速掛上電話,換上一身休閑的服裝立馬“噔噔噔”地下了樓。路遙站在小區門口,戴著一隻白色的棒球帽,正無聊地踩著自己的影子玩兒。
“路遙。”我跑了上去。
路遙看著兩手空空的我,問:“你空手?不帶下洗漱用品和換洗的衣服嗎?”
“我們要待很多天嗎?”我有些疑惑。
路遙沉思了一會兒,抓住我的手腕道:“去那邊買,咱們先去趕汽車。”說罷,我便迷迷糊糊地被他帶走了。
【5】
汽車上,我望著慢慢倒退的城市光景,問坐在旁邊的路遙:“為什麼去中山鎮?”
路遙笑笑,說:“那是我的家,我爺爺奶奶就在鎮上。所以,我知道那兒可能更適合你,你去了之後就先住我家,我爺爺奶奶那裏雖然不如你住的地方好,但是幹淨清幽,你一定會喜歡的。”
“這個無所謂,住哪兒都沒關係。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啊。”我微微探出一點身體,笑著看向他。
路遙倉促地看了我一眼,果斷地將頭扭向旁處。我覺得好笑,明明是個臉皮極厚的家夥,現在又為何這般害羞。
汽車大約行了一個多小時,而後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小鎮上停下。我跟著路遙下了大巴,這裏的人們打扮樸實,鎮上的空氣也讓人覺得舒適。
“你等一下去見我爺爺奶奶,不用太拘謹,他們都很和藹。”路遙在前頭帶路,說。
我看著來來往往樸實無華的小鎮村民,笑著說:“沒關係,我不會拘謹。隻希望他們二老不要誤以為你是帶了個女朋友回家。”
路遙走著走著忽然趔趄了一下,我好心地想開口詢問,卻見他加快了步子,我隻能快速地跟上。
一分鍾後,路遙停在了一處小戶宅外,開了門進去。我隨他走進去,見這是一間古樸幹淨的小庭院,裏頭顯得很寬敞,庭院陰涼之處,路遙的爺爺躺在涼椅上,奶奶正在給他刮胡子,許是刀片劃到下巴了,爺爺痛嗷嗷地說:“哎呀老太婆輕點兒,疼!”
“你別亂動啊。”奶奶按著爺爺的腦袋,免得讓他亂動彈。
“奶奶,你又在欺負爺爺了。”路遙徑直走過去,奶奶聽到聲音,望過來,喜悅地丟下爺爺拉著路遙的手,道,“哎呀,遙遙回來啦。喲。”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好奇地問,“你是筱筱吧?”
“奶奶好,打擾了。”我禮貌地微微鞠躬。
“不打擾不打擾。”奶奶笑眯眯地過來捧著我的手,眼角的皺紋似夾著夏日的陽光,讓人覺得溫暖親切。
“老婆子,來客人了?”爺爺掙紮著要從涼椅上站起來,路遙忙伸手去扶。
路遙說:“爺爺,是我跟你們提起的方語筱,她被學校安排來維護小鎮上的治安,暫時住在我們家。”
“好好好,家裏好久沒來過客人了。”爺爺笑嗬嗬地對我招手說。
我脾氣縱使不好,但是與人相處自來熟,要麼成敵人要麼成朋友,所以,我在這裏很快地就熟絡了起來。奶奶十分熱情,說要做一桌子好吃的來招待我。
我和路遙幫著奶奶在院子裏開著水龍頭洗菜,我問:“路遙,小鎮上的氛圍看起來這麼祥和,我能在這裏做什麼呀?”
“你都說了,是看起來祥和。”路遙將一大把青菜撈出來瀝水,說,“小鎮上大部分人是挺祥和的,但是這裏老人居多,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很多。而且有個別年輕人尤其喜歡占老人的便宜,鎮上還有部分天生殘障的居民在做生意,有人欺負他們老實,總會去坑他們。”
“那吃了晚飯,你陪我出去轉轉吧。”我笑著說。
“沒問題,順便給你買一點洗漱用品和換洗的衣服,等你什麼時候覺得可以回去了就回去。”路遙說。
“哎?你周一不上課嗎?”我疑惑地問。
路遙撇撇嘴,道:“請假了。”
說完,他就把洗好的蔬果端向了廚房。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出神。他說他請假了,為了什麼?
吃完晚餐,路遙陪我出去逛街,順便熟悉一下小鎮的街道。剛走出不遠,便看見一個小孩兒在瘋狂地追著一條掉了鏈子的寵物狗,小孩兒哇呀呀地叫著,急得用方言直罵:“狗發瘟的,跑啥子?站到起!”
小狗往我腳下鑽過去,我敏捷地躲開,下意識地踩住了小狗脖子上的繩子,然後蹲下身去將它抱了起來。它十分地不聽話,在我懷裏亂鑽,想要逃離出去。
“姐姐!狗狗、狗狗。”小孩兒跑來,朝我張開手,兩隻眼睛期盼地看著我。
我笑著將狗狗遞給他,他如獲至寶道:“終於抓到了,這狗可淘氣了,每天都要跑出來,李奶奶腿腳不利索,又抓不到它。”
我笑著摸了摸他,道:“原來你也是個熱心腸的小家夥啊。”
小孩兒笑起來,說:“謝謝姐姐啦!我要把狗狗抱去給李奶奶了,再見。”說著,他撒開腳丫子跑遠了去。
路遙兩手環胸,許久不見的笑容浮上眉梢,自信地問:“怎麼樣?運氣好吧。”
我不屑地說:“不過幫忙抓了隻狗而已,隻彎了個腰,這有什麼好驕傲的。”
“喂,方語筱,你這樣的想法永遠都拿不到功勞的。”路遙糾正我的觀點,認真地說,“隻要是幫助別人,無論事情大小,都能體現一個人的素質和品德。沒有人在意你所做事情的大小,他們隻在意你做沒做,所以,哪怕是幫別人的一個小忙,在我們心裏,你都是很了不起的。”
“哈?”我指著路遙的鼻子,善意地調侃,“你這種臉皮厚到一定程度的變態居然會說這麼暖心的話?”
“什麼變態!”路遙欲要擒住我的手指,卻被我麻利地躲過,“我要去買點貼身的衣服,哪兒有?”
“內衣就內衣嘛,還貼身的衣服。”路遙鄙視了我一聲,隨即帶我去找內衣店。
我在他身後翻著白眼,更是對著他的背影拳打腳踢。
來到內衣店時,我說:“你就站在外麵不要進去了。”
“憑什麼不進去?我不進去怎麼知道什麼內衣適合你。”路遙旁若無人地說道,我握著拳頭對著他的背影掄了一圈,看著他揣著手若無其事地走進店裏,我也隻好跟著進去了。
店裏的女店員熱情地向我跟路遙推薦款式,路遙隨手拎起一件性感薄紗的紫色內衣對我笑道:“內衣界的‘衣花’配警校的‘警花’,如何?”
“你去死!”我瞪了他一眼,隨即去挑選平常的內衣。女店員看了我一眼,問,“您穿多大的?”
我臉一燙,扭頭看著路遙,路遙故意無視我,手撐著內褲架子,隨口說道:“34D吧。”
該死!我沒問他啊!我隻是想要他回避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幽怨與憤怒,路遙自覺地走到了門口,背對著我。我滿臉黑線地對女店員說:“34D吧,不試!就這個!”我指了一件白色的內衣,道。
“好的,我將適合您的型號包起來,需要內褲嗎,小姐?”女店員又禮貌地問。
我扭頭警惕地盯著路遙,隨手扯了兩條內褲下來。女店員迅速地替我包好,我付錢後走向路遙,說:“可以了,走吧。”
路遙“紳士”地伸手:“辛苦了,我幫你拿吧。”
“才不要!”我將袋子挪到一旁,嚷道。
“別這樣啊,34D挺重的,我幫你。”路遙十分淡定地說著沒皮沒臉的話,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抬起腿就踹過去,“路遙!你要死哦!”
路遙很好地閃避開來,兩隻手揣在短褲的兜裏,爽朗地笑了起來。
小鎮上熱鬧卻不喧囂,晚間吹來的風還帶著絲絲的涼意。我跟著路遙走過一條條青石街道,他繪聲繪色地給我講述著中山鎮的曆史,偶爾調侃我兩聲卻始終願意扛打。
我望著他的側臉,心中無比好奇,我居然會跟路遙成為朋友。
對我而言最不可能的事情都發生了,那麼我心中想做的事,離成功還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