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樣?”林千流挑了挑眉,警惕地看著秦豎說,“不是又怎樣?”
“我當然是想要去觀摩一下啊!”秦豎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平時都是怎麼采訪的,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正好遇上你了,你就帶上我,讓我見識見識唄。還有,駱曲白可是C大毫不猶豫就接收的高才生,我也想知道他平時都是怎麼學習的。”
“你有那麼虛心好學嗎?”林千流白了他一眼,想直接從他身邊越過去。
秦豎卻眼疾手快,一個跨步再次攔住了她:“千流,大家朋友一場,你連個小小的采訪都不帶我,你好意思嗎?”
“我一看就覺得你不懷好意!”
“我明明長得很善良啊!”秦豎反駁著,隨即將手表湊到她眼前,“據我所知,你一向喜歡在采訪開始前十分鍾到場準備,你再這麼耽誤下去,不僅沒有時間準備,還有可能會遲到哦。”
“秦豎!”林千流咬著牙,一臉的慍色。
“千流女王,你就帶上小的唄!拜托了!”怕她是真的生氣,秦豎轉眼賣萌撒嬌起來,一雙眼睛故意眨巴眨巴的,像極了偶像劇裏可憐兮兮的女主角,“我真的挺欣賞駱曲白的,我保證絕對絕對不會亂要簽名!”
“他的簽名給你,你也不要吧?”林千流沒好氣地說道,然後看了一眼時間,隻好妥協,“要跟去就讓開。”
“謝謝千流女王!”秦豎歡呼著,並一把拿過了她的背包,明明是威脅,卻變成了好心好意,“背包這種粗活讓小的來就可以了!”
林千流無奈地歎氣。
采訪前十分鍾,林千流與秦豎到達咖啡館,駱曲白早已經在裏麵等候。
林千流有些尷尬,立馬說了聲“抱歉”,絲毫沒有注意到駱曲白表情裏輕微的變化,更不知道這其中的變化是因為秦豎。
駱曲白從未想過,林千流會和秦豎一起來采訪他。
決定轉學到C大之前,駱曲白就打聽過林千流這兩年的生活,自然也就知道了秦豎的存在,知道了他對林千流鍥而不舍的追求,以及他帶給林千流的那些快樂。那時候,駱曲白沒有太多的感覺,隻覺得林千流還是單身就好。
直至迎新晚會那晚,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意識到“情敵”的存在和威脅。
他記得,那晚秦豎嗆聲說“兩年時間就一句好久不見,說得真輕巧”時,分明帶著挑釁。
如果說,那晚分開的時候,林千流選擇了他,是他比秦豎略勝一籌,那麼今日,林千流與秦豎一同出現,則令他感覺,是秦豎扳回了一局。
“沒關係,是我早到了。我給你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駱曲白迅速收住胡思亂想,笑著回答,隨即又轉向秦豎,說,“抱歉,這位是秦豎同學吧,因為不知道今天的采訪你也會參與,所以沒有給你點餐,你先看看你要點什麼。”
他將情緒掩飾得很好,溫和的笑容極具紳士風度。
林千流笑著說了聲“謝謝”,卻怎麼也沒想到駱曲白這一杯焦糖瑪奇朵背後的蘊意。
如果她多一些心思就會發現,焦糖瑪奇朵,英文譯名為Caramel Macchiato。Macchiato,源自意大利文,意思是“烙印”和“印染”,中文音譯為“瑪奇朵”。“Caramel”的意思是焦糖。因此,焦糖瑪琪朵的寓意是——“甜蜜的印記”。
偏偏,她少了的那點少女心思,秦豎卻了然於心,隻是故意不作提醒。
“沒關係,我自己點就好。”秦豎笑著對上了駱曲白略帶打量的目光,笑容友善卻疏遠客氣,一隻手高高抬起微微晃動,朝不遠處的服務員道,“麻煩要一杯美式咖啡。”
等所有的咖啡都上桌後,采訪才正式開始。
見林千流有模有樣地捧著筆記本,拿著錄音筆,儼然一個真正的記者,駱曲白忍不住莞爾一笑,輕聲說:“還真的很像。”
這一句話,加上他嘴邊洋溢著的笑容,讓林千流忍不住慌了神,莫名地“嗯”了一聲。
駱曲白仍溫和地笑著,解釋道:“我說,你很像一個真正的記者。很奇怪,以前都沒聽你說過你想成為記者。”
林千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解釋說自己也不是很想成為一名記者。
一切都順其自然得莫名其妙。
她從來沒有理想,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若是非要說一個,那大概就是——與駱曲白在一起,一生一世一雙人。
如果,這也算是理想的話。
“我們開始采訪吧。”林千流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腦子裏蠢蠢欲動的回憶強行壓下去,照著本子問起了第一個問題,“眾所周知,駱同學的成績非常優異,在C大貼出來的牆報上也附有駱同學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成績單,幾乎每一門都是滿分。我們想問一下,駱同學的學習方法究竟是什麼?有沒有比較特殊的學習方法?”
“並沒有什麼特別。”駱曲白坦白道,“隻是,可能我比其他人更喜歡看書。”
“譬如《果殼中的宇宙》?”林千流忽地想起第一次見麵,他手裏捧著的那本書。
“嗯。”駱曲白的回答很輕淺,嘴角的笑意卻滿是得意。他很滿意,林千流連這麼小的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秦豎看出了端倪,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插嘴道:“天天看書,就不怕變成書呆子嗎?”
林千流聞言,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
駱曲白沒有介意,隻淡淡地說:“要變成呆子的話,不讀書不看書也會變成呆子。事實上,看書既能提高一個人的知識層麵,也能穩重內心,提升個人氣質。”
“請問駱同學覺得國內外的大學有什麼區別?聽說國外的教育理念跟國內特別不一樣,駱同學有什麼看法呢?”生怕秦豎又插嘴,林千流連忙轉移話題。
“以前差別比較多吧,現在我們國家也漸漸跟國際接軌,大多數的教育理念都是相互學習的,譬如國外的自由度,我們國家也在學習。若是要說細致一些的區別,大概是,我們國家還是比較重視分數的,國外對分數的關注度會低一些,他們更注重一個人精神和心理上的‘分數’。”
“我們都知道,駱同學在高中時代就有專業論文登上國際知名學術期刊,不知道駱同學當時的心情怎樣?”
“很開心,覺得受到了肯定。”
問題都是事先安排的,大多數是新聞站的老師安排的,離不開學習的主題,但一個個問題過去後,林千流盯著筆記本,忽然就沉默了。
寂靜中,誰都不敢打擾她,直至兩分鍾過去,秦豎才喚她。
“千流?”
“千流!”
一連喚了兩聲,林千流才回過神來,表情仍是怔怔的。
半晌,她才低下頭,極為尷尬地說了聲“對不起”,然後說道:“我們繼續吧。下一個問題是,以駱同學的成績,在國外會有更好的發展,為什麼會突然選擇回國,而且是轉學到C大?”
這是一個她也很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隨即,未等到駱曲白的回答,她就搶著補充:“明明心儀的學校是Y大,為什麼會選擇C大?”
“因為……”駱曲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一個“你”字,哽在了喉嚨裏。
林千流的一顆心提到了半空中,心裏一直在祈禱:千萬不要是因為簡思樂!
秦豎看了看兩人,從他們的表情中猜出了他們的某些情緒,忍不住皺緊了眉頭,趁機插嘴問:“網上都在猜測,你是因為簡思樂才回國的,是這樣嗎?”
話題的中心就這樣被轉移,駱曲白回答:“不是。”
林千流暗自舒了一口氣,心定了下來,想起他說他和簡思樂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忍不住問他:“那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林千流,這道問題本子裏沒有吧?”秦豎不悅地皺起了眉,嚴肅地指出了林千流的“錯誤”。
“有沒有?”林千流直接忽略秦豎,目光定定地鎖在駱曲白身上。
“沒有。”駱曲白笑著回答。
“那有沒有喜歡的人?”得到了回答,林千流得寸進尺,追問道,儼然把一旁的秦豎當成了空氣。
其實,問話一出,林千流就覺得,駱曲白一定不會回答。
可是,眼前的駱曲白隻是輕輕地笑出了聲。空氣被輕輕攪動,林千流覺得心好像也被輕撫了一下。下一秒,駱曲白認真地看著她,說:“有。”
林千流有些反應不過來,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他。
“我說,我有喜歡的人。”仿佛是怕她聽不見,駱曲白又強調了一遍。
“是……”林千流倒吸了一口涼氣,緊張起來。
秦豎正想著如何搗亂,駱曲白已經做出了回答。
他說:“保密。”
此刻他的臉上,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無奈地放任林千流借由職權之便問了一大串私人問題後,秦豎淡淡地問了駱曲白一句:“那你身體上的殘疾,有沒有給你的生活帶來不便?”
林千流沒有想到秦豎會直戳駱曲白的痛處,立馬生氣地喊道:“秦豎!”
駱曲白卻神色如常,在她生氣的同時笑著說:“沒有。”
不料秦堅步步緊逼,眼帶挑釁地看著駱曲白,追問道:“駱同學,我還想問一下,以你這樣殘缺的身體,你真的能夠對你喜歡的人負責嗎?”
聞言,駱曲白臉色微變,他下意識地看了林千流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桌子底下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抓了抓右腿。片刻之後,他放下已經見底的咖啡杯,回答說:“可以。”
“你憑什麼……”
“好了,秦豎!”即使駱曲白臉色如常,林千流依然心疼不已,想著迎新晚會那一日他上台時一跛一跛的身影,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立刻就嗬斥起還想要繼續咄咄逼人的秦豎來,“不準再問了!”
“我隻是問一些大家都想知道的……”秦豎狡辯著。
“你再說一句我就跟你絕交!”林千流咬著牙,狠狠地瞪了秦豎一眼。
秦豎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於是隻能乖乖地閉上了嘴。
氣氛一下尷尬起來,三個人各懷心事地沉默著,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
原來,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依然會心動。
01
並肩而行時,沉默是唯一的對白。
其實,林千流心裏早已波濤洶湧,隻是表麵強作鎮定。與駱曲白有關的記憶在腦子裏紛飛,她有很多很多的疑問,若換作從前的她,想問的想說的一定毫不遮掩,可自從駱曲白不辭而別之後,她就學會了膽怯害怕。
她想著,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
目光不經意地落在地上的影子上,被鵝黃色燈光拉長了的影子輕輕搖曳著。
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什麼,林千流忽地鼻子一酸,蹙著眉,站在了原地,目光緊緊地定格在地上駱曲白的影子上。
駱曲白似乎沒有發現她的駐足,仍一步一步往前,影子搖曳的幅度愈來愈大。
“駱曲白……”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林千流吸了吸鼻子,努力壓下聲調裏的委屈和難過,說,“你的腳,怎麼會這樣?”
她一直在為久別重逢而驚喜無措,為猝不及防又似曾相識的怦然心動而緊張,也為他曾經的不辭而別耿耿於懷,一個晃神,她才發覺,自己隻顧著自己的情緒,以至於忘了駱曲白上台時右腳一跛一跛的,分明是有傷。
她不敢想象,盼他說出的答案是“隻是不小心弄傷了,過兩天就會好”。
“哦……”聽見她的問話時,駱曲白也聽到了她聲音裏的疼惜,心忍不住一陣悸動,頓了頓,他才溫柔地笑著,輕描淡寫地說,“已經傷了很久了,不過不礙事。”
“怎麼,怎麼會這樣?”
她想問的是,怎麼受的傷,可著急之下,隻剩這一句對白。
“不小心弄傷的,無關緊要。”駱曲白聽明白了她的問話,溫和地笑著,一句都沒有提到受傷的原因。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知道那個原因。
他並沒有給出她想要的答案,林千流知道,他也許是不想要提起傷心的過往,嘴巴卻控製不住地追問:“是……是在國外的時候傷到的嗎?”
駱曲白沉默著,沒有回答,仿佛在考慮一個最佳答案。
林千流等待了約莫十秒鍾的時間都沒有等到駱曲白開口,於是深信他是不願提及,如此想著,她當即為自己的追問感到抱歉。隨之,不知如何緩解尷尬的她默默地偏過了臉,轉移了話題,說:“高考結束那天,我找過你很多次。”
她的聲音裏仍充斥著委屈,但與心疼駱曲白時不同,這一次她心疼過去的自己,語氣裏多了幾分別扭的責備。
想要緩解尷尬,卻似乎是將另一個尷尬推了過來。
大抵是心思迷亂,林千流絲毫沒有發現,自己一而再地把這獨處拉入了窘迫裏。
駱曲白站在距離她數步之遙的地方,看著她的側臉,燈光迷離裏,好似有淚光閃爍。
心揪疼起來,宛若是她的眼淚落在了他的心上。腦子裏,記憶在快速翻飛,麵上他依然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些年來,他知道她一定不好過,可明明比她好不了多少,他卻一直惦記著她的快樂悲傷。
他忽然想要伸手抱住她。
可是,腳還未邁出去,林千流已經等不及了,隻聽她兀自質問起來:“駱曲白,你到底想怎樣?一聲不響地離開,又一聲不響地回來,你知道我為了忘記你,有多努力嗎?你知道這兩年我過得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你嗎?為什麼你總要來撩撥我的心?為什麼?
“兩年前,高考結束,所有的人都說,你早就決定跟簡思樂一起離開。我不信,可到最後我不得不信。原來,我一直都是個笑話!”
“為什麼,駱曲白,為什麼你明明沒有打算選擇我,卻要給我一個虛無的希望,要我考上Y大?我那麼努力想要跟你在一起,可原來你隻是開了個玩笑,你是不是一直在心裏嘲笑我?也是,是我活該,誰讓我當初那麼喜歡你呢?但是,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耍我呢?”
“我多希望,你隻是被外星人抓走了,所以才杳無音訊;我多希望,我隻是做了一場夢,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場夢。可是一切明明都是發生過的,你沒有被外星人抓走,你就是跟簡思樂一起出國了!”
“駱曲白,你真的很過分,直到最後你都沒有想過要回應我什麼,說離開就離開,一句再見都沒有留給我……”
本來隻是委屈,到最後每一句都成了質問。
林千流也不知道為什麼情緒說失控就失控了,眼淚張狂又恣意。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咬著牙,轉過身,背對著駱曲白拚命地用力擦著眼淚。
眼前,林千流的背影瘦弱得仿佛一陣秋風就能將她吹走。
駱曲白隱約能想象得出,像她這般死心眼的人,這兩年來,該是畫地為牢,困在了思念裏,放不下,忘不掉,始終徘徊在回憶裏。想到這裏,他心疼不已,想要去擁抱那個孤單無助委屈難受的背影,然而,轉念之間,原本已經抬起的腳又輕輕地落回了原地。
最終,他卻了步,也沒有任何的解釋,隻是留下一句:“對不起。”
清朗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蒼白又無力。
林千流回過身來,下唇被咬得青白,隻見她用不甘的目光直視著駱曲白,說:“我想聽的從來都不是對不起。”
哪怕沒有解釋,隻是一句“我喜歡你”,都足夠令她不計前嫌。再不然,一個擁抱也抵過所有。
偏偏,在那一句“對不起”之後,駱曲白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語不發,就連對視都避開了。
他在害怕,在躊躇。
但林千流什麼都不知道,她讀不懂他的情緒,也看不見他的心思,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駱曲白。”她隻能抱著最後的希望喚他。
“嗯。”駱曲白這才有了輕輕地應答。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不甘心也不甘願,她顧不上顧慮什麼,咄咄逼人地問道。
最悲哀也不過是“沒有”,問話出口時,林千流已經有了麵對的勇氣。
隻是,駱曲白卻像聽不見任何聲音一樣,恢複了先前的沉默,頭仍舊低低垂著。
林千流看不見他眼裏百轉千回的難過,隻看到他對她看似漠不關心的態度。
她的心被蒼涼侵襲,在這秋夜裏,身子禁不住哆嗦起來。
她知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聽見駱曲白主動說喜歡,更不可能得到他一個擁抱。
所以,她選擇放棄了,隻留下一句“我自己回去好了”,便越過他離開。
隻是,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在期待,期待他拉住她的手;與他距離漸遠的時候,她依然在期待,期待他從身後追過來。
但,身後始終安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02
回到了宿舍,關上門,林千流把整個後背貼在房門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她隻是想深呼吸,清一清腦子裏不安分的悲傷,可是眼淚偏偏不爭氣,猝不及防地溢出了眼眶。感覺到臉上兩道冰涼的淚跡,她慌忙抬手,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擦著眼淚。
就在這時候,連笙默從旁邊的洗手間出來,一打開門就被她這副沮喪的模樣嚇到了。
連笙默是這個學期剛轉來他們新聞專業的,與林千流是一見如故的好朋友,來到宿舍的第一天,兩個人就已經同床而寐了。連笙默先前從未見過這樣悲傷的林千流,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隻知道今晚林千流去主持迎新晚會,她對那種晚會向來沒什麼興趣,所以一個人去了圖書館,才回來沒多久,林千流就回來了。
“怎麼了,小千?”反應過來後,連笙默連忙上前,溫柔地搭住了林千流的肩膀。
“阿默……”林千流本還想假裝堅強,可是一開口,眼淚就漫了出來,於是整個人也沒出息地癱在了連笙默的懷裏。
“先別哭啊,到底怎麼啦?”連笙默有些慌張,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
林千流哭了一陣之後才冷靜下來,好在宿舍裏另外兩個室友因為去看演唱會了,要第二天才回來,林千流才可以這樣放肆。
見她終於冷靜,連笙默搖頭歎氣,遞過來一杯溫水。
林千流接過裝著溫水的玻璃杯,仰著頭,一連喝了幾口,滿滿的一杯水即刻不見了大半。
連笙默把手臂環在胸前,身子往旁邊的衣櫃一靠,端詳著她,說:“現在可以說了吧?”
“嗯,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人。”林千流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叫駱曲白,是我的初戀,是我整個青春的回憶。”
“哦,這是舊情難忘啊。”連笙默點著頭,評論了一句。
“一直都沒忘。從見到他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這輩子我都忘不了這個人。”林千流無奈地笑了笑,兀自陷入了回憶,“阿默,你說過,你不相信一見鍾情,可是,我對駱曲白就是一見鍾情。在遇到駱曲白之前,我沒有什麼少女心事,沒有喜歡過哪個男生,可是那天,我看到駱曲白,就有了一種感覺——就是他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就是他了。”
連笙默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聽她講她與駱曲白的故事。
林千流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無奈卻又透著幸福的笑容:“你一定猜得出吧,是我追求他的。第一次見麵,駱曲白看都沒看我一眼,我就嬉皮笑臉地對他說:‘同學,你還沒有女朋友吧?你看我怎樣?’”
連笙默“撲哧”一笑,然後故意打趣道:“那你和秦豎還真是蠻配的。”
“你和他才配!”林千流不爽地白了她一眼,直接跳過了秦豎的話題,繼續道,“你猜當時駱曲白怎麼回我的,他居然說我‘醜’。我雖然不醜,但我鬼迷心竅啊,我就跟他說,現在流行男帥女醜的搭配,這樣剛好,我們就很搭。”
連笙默又是“撲哧”一笑,這次沒有揶揄她,隻伸出手擺出了“厲害”的手勢。
林千流不在意連笙默的反應,自顧自地回憶著這段青春,和盤托出每一個追求駱曲白的細節。
她已經很久沒有由著自己這麼任性地去回憶駱曲白了,此刻回憶起來,一切都恍若是昨日才發生的情節。
故事一直講到高考後,林千流突然就沉默了。
看著林千流變得哀傷的神色,連笙默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她忍不住蹙了蹙眉,想問些什麼,微微張嘴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隻好也噤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