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曲白……”簡思樂淚流滿麵,對著駱曲白的背影,哭得楚楚可憐,“在你眼中,我就那麼卑微低賤?”
“在我心中,你始終很優秀。”駱曲白歎息著,“所以,我也不希望你因為一廂情願的愛情變得那麼卑微。”
“我愛你錯了嗎?”
“愛情從來沒有對錯,所以我愛千流,千流也沒有錯。”
“可是她憑什麼配得上你,她是凶手,是林千流害得你的右腳殘疾了!”
“隻要我原諒她包容她,隻要我愛著她,她就沒有所謂的罪過。她也絕對配得上我,因為她本來就很優秀。簡思樂,平心而論,你也覺得千流是個很優秀的女生,是吧?如果我沒有愛上她,你和她也可以做朋友的,對吧?”
簡思樂沒有回答。她不知道,也不想回答,她的心被愛情蒙蔽,無法思考。
駱曲白笑了笑,沒有要等待她的答案的意思,聲音落下,便扶著牆,一步步走出了醫院。
他不知道簡思樂明不明白愛情裏的無理取鬧,當他不能好好地拒絕時,便隻能言語犀利地將她推開。
就如張愛玲所說,愛情是天時地利的迷信。
即便是天時地利,少了對方的迷信,那就不叫愛情,隻能是一廂情願。
愛情也常常喜歡惡作劇,你愛的人,永遠隻看得到另一個人的好,或者他明明看得到你的好,卻總是假裝不知道。無論你付出多少,都不能保證有回報,因為愛情從來都不是能夠等價交換的物品。
於駱曲白,於林千流,於簡思樂,都是如此。
03
林千流才離開醫院,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上了的士,手機就響起來了。
她還沉浸在悲傷之中,不停地抽噎著,手忙腳亂地抹著眼淚,絲毫沒有察覺到正聒噪著的手機,就連司機一而再地呼喚,她也像是通通聽不見。直到司機加大了聲調,她才糊裏糊塗地抬起頭來。
見她淚眼婆娑一臉懵懂,司機皺著眉提醒道:“你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了。”
林千流這才慌慌張張地從背包裏翻出了手機,隻見手機屏幕上閃爍著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她微微一怔,然後才按下了接聽鍵。
“喂,你好,請問是林千流嗎?”在她打招呼之前,對方先打了招呼,聽聲音是個溫婉端莊的婦人,隻是說話的口吻有些許刻意的疏遠以及不易察覺的厭嫌。
“是……是我。”林千流吸了吸鼻子,應道。
抬頭時,司機正小聲問她要去哪兒,她一邊捂住了手機,一邊低聲報上了學校的地址,隨即再將注意力轉移到手機通話上。
對方正在自我介紹,說道:“我是駱曲白的母親,我想跟你見個麵。”
聽說是駱曲白的母親,林千流一愣,好半晌才朝對方恭恭敬敬地問候道:“駱伯母,您好!”
駱曲白的母親無視了她的問候,直接又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現在見個麵吧。”
“啊?”林千流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到UCC咖啡廳吧。”駱媽媽沒理會她的錯愕,立即報上了會麵地點。
“啊?”林千流再次納悶地回應時,駱媽媽已經掛斷了電話,她的耳邊隻剩下連綿不斷的忙音。
林千流的大腦仍然一片空白,像是駱曲白殘疾的真相已經令她無法思考。
直至半晌之後,她才恍惚地回過神來,方才是駱曲白的媽媽給她打了電話,約她在咖啡廳見麵。
就在她狐疑著為什麼駱曲白的媽媽會約見自己時,腦子裏忽然閃過簡思樂的身影。
不用猜,肯定是簡思樂去告狀了。
林千流想著,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朝前座的司機說:“司機,麻煩去UCC咖啡廳。”
司機從後視鏡裏瞟了她一眼,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意味深長地說道:“小姑娘,你是失戀了吧?其實吧,人生那麼長,肯定會遇上一兩個渾蛋的,既然對方不懂得珍惜你,你又何必為他掉眼淚呢,對吧?有傷心難過的時間,還不如多看點書。我看你還是個學生吧?人嘛,在什麼年紀就要做什麼事情,還是學生,就要以學習為主。談戀愛不適合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太年輕又太無知,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愛情,其實愛情沒你們想得那麼簡單……”
麵對司機叔叔的教誨,林千流一臉尷尬,卻又不好打斷,隻能勉強微笑著。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車子停在了UCC咖啡廳門口。
下了車,林千流忽然緊張起來。有風從身後襲來,帶著凜冽,她卻覺得渾身燥熱起來。連番深呼吸後,她才邁開了步子,朝咖啡廳門口走去,隻是每一步都特別沉重。
明知道要麵對的或許是一場責備,或許是一場謾罵,但是,此刻的林千流用一種麵見家長的心態去赴約。
從前,在追求駱曲白時,她也曾想象過麵見家長的場景。她想象過,駱曲白牽著她的手,一步步走到他父母的麵前,特別溫柔又自豪地介紹說“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你們未來的兒媳婦——林千流”。她也想象過,像偶像劇那樣,得知他們在一起,駱家父母邀約見麵,一上來就甩出一張支票讓她離開駱曲白,然後她就如同電視劇女主角一般堅定不移地拒絕了那張巨額支票。
她從來沒有想過的是,自己會見駱曲白的家長,是在得知駱曲白殘疾的真相之後。
她心虛,不知所措,可是她也知道,在接通駱媽媽的電話後,自己已經沒有了逃避的借口。
進了UCC咖啡廳,林千流左顧右盼。事實上,她從未見過駱曲白的父母,此刻不知道該走往哪一張桌子。
這時,有人在不遠處朝她揮了揮手。
是一個男人,男人對麵坐著一個女人,而此刻,女人正背對著林千流。
林千流微微蹙起眉,像是在思考對方的身份。數秒後,她才邁步,朝那一桌緩緩走去。
“你好,請問……”
“我是駱曲白的父親,這是我妻子。”林千流的問話還未出口,男人便兀自介紹起來。
“伯父伯母好,我是林千流。”林千流下意識地鞠躬。
“坐吧。”駱爸爸看了看她,隨即繞到妻子旁邊的位子坐下,留下對麵的位子給林千流。
林千流戰戰兢兢地坐下,想要開口問些什麼,舌頭卻像是打了結,無法說話。
她隻能看著對麵的兩個人。駱爸爸一身黑色西裝,顯得成熟穩重,隻是,看著她時,臉上的表情始終凝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在狐疑著什麼。坐在他旁邊的駱媽媽一身端莊大方的打扮,妝容雅致清淡又十分大氣。從見麵開始,駱媽媽就沒有說話,但一直在打量林千流,絲毫沒有要掩飾對林千流不滿又嫌棄的意思。
林千流輕輕地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心虛地先開了口,問:“不知道伯父伯母找我有什麼事情……”
“是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駱媽媽開口接話,語氣裏盡是諷刺與不滿。
“我……”林千流有些語結。
“還有,叫我們駱先生駱太太就好,伯父伯母這稱呼不大適合。”白了一眼林千流後,駱媽媽徑自接著道,“開門見山,你也知道我們為什麼要見你。兩年前,你把我們家小白推出馬路,害得我們小白落下了永久性殘疾,從一個完美無缺的人變成了一個瘸子,你已經把他害得很慘了……”
“我知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麼用?是你毀掉了我們家小白!”
“對不起……”
“你就隻會說對不起嗎?還是你覺得,你說了對不起,我們就必須說沒關係?”不知道是林千流歉意滿滿又無能為力的樣子觸怒了駱媽媽,還是駱媽媽本就已經滿腔怒火,此刻駱媽媽已經忍不住,聲調都提高了幾分。
一旁的駱爸爸連忙伸手輕輕按住了妻子的手。
駱媽媽意會到了丈夫的安慰,這才深呼吸,冷靜下來。
“兩年前的責任,我們已經不追究了,但也請你高抬貴手,別再招惹小白,況且你也配不上他。”將語調調整好,駱媽媽直接進入主題,“還有,在小白最難過的時候,是思樂陪在他身邊,這些你一點都比不上,所以,隻有思樂才是我們唯一承認的兒媳。”
駱媽媽的話,直白又難聽。
林千流抿緊了唇,若換作是從前的她,一定會義無反顧地仰著頭,對他們說“抱歉,我做不到”。
但畢竟那是從前的她。
在知道自己就是造成駱曲白殘疾的真凶之後,她真的沒法回絕一個母親的要求。
所以,她隻能咬著牙,任由低垂在兩邊的手狠狠地抓住大腿,任由指甲掐入皮膚裏,然後向駱曲白的父母承諾道:“我知道了,我不會跟他在一起的。”
眼淚在承諾出口的刹那掉了下來,落在了深藍色的裙子上,迅速隱去了蹤跡。
林千流暗自在心裏向駱曲白道歉。最終,她還是沒有站在他的麵前,為了他背叛全世界。因為兩年前將他推出馬路的那一刻,她已經失去了守護他的資格。
也失去了愛他的資格。
04
對著駱曲白的父母許下承諾之後,林千流兀自起身道別,仰著頭離開了UCC咖啡廳。
一走出咖啡廳,眼淚就抑製不住地往下流,世界模糊一片,她無助地哭著,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街上,像是一個慘遭拋棄的失戀女孩。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多遠,她隻知道,回到學校時,連操場上打球的人都已經散去,而她的雙腳也已經了無知覺。
她拿起手機,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十點。
林千流不想回宿舍,於是直接進了便利店,買了一打啤酒,然後一邊走向操場,一邊撥通了連笙默的電話。
“喂?”電話接通時,連笙默正在敷麵膜,聲音有些僵硬。
“阿默,是我,出來陪我喝酒!”這廂,林千流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哽咽,頓了頓,吸了吸氣,才接著說,“我在第二操場等你,快點過來!”
話落,她立刻掛斷了電話,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再次哭起來。
另一邊,連笙默接到林千流的電話後皺緊了眉頭,隨即毫不猶豫地扯下剛剛敷上的麵膜,隨手抓過一套衣服換上之後,急急忙忙地往第二操場奔去。
自從駱曲白出現之後,連笙默總覺得,林千流肯定要出事。
她也不知道所謂的“出事”究竟是什麼事,隻是女生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段曾無疾而終的戀情再次歸來時,是帶著刺的,林千流必定要受傷。
果然,她來到第二操場時,林千流已經喝了兩罐易拉罐裝的啤酒,正哭得稀裏嘩啦的。
連笙默揉了揉皺緊的眉頭,很幹脆地坐到了林千流身邊,然後一把奪過她手裏的啤酒,灌下了一大口。
飲畢,連笙默偏過頭去看林千流,隻見林千流正對著她又哭又笑。
她看了連笙默好半晌,才輕聲喚道:“阿默。”聲音委屈又無助。
呼喚一落下,她就抱住了連笙默,“哇”的一聲,更加放肆地哭了起來。
“嗯,是我,我在呢。”連笙默抬手輕拍她的腦袋,“不哭了。這次又怎麼啦?跟我說說。”
“駱……駱曲白……”林千流哭著,哆哆嗦嗦道出了駱曲白的名字,卻沒有下文。
“駱曲白怎麼了?”連笙默耐著性子問。
“嗚嗚……”林千流無法抑製崩潰的情緒,整個人癱在了連笙默的懷裏,哽咽地道,“阿默,怎麼辦?是……是我,是我害……害了駱曲白……”
“你怎麼就害了駱曲白了?”
“就是……就是我害了他。兩……兩年前,高……高考後,我……我喝醉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怎麼的,就把他……把他推出了馬路。嗚嗚,阿默,駱……駱曲白之所以瘸了,都是……都是因為我……”
“小千……”一時間,連笙默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都是……都是我的錯!”林千流哭著,從連笙默懷裏爬起來,攤開雙手,一臉愧疚不已的模樣,自責道,“阿默,你說我……我怎麼就這麼可怕……我怎麼……我怎麼能夠把駱曲白推……推出馬路,我怎麼……怎麼能夠忘記這件事……”
“你喝醉了,是意外。”連笙默安慰道,眼前的林千流讓她很是心疼。
“就算是意外,也……也是我的錯!”林千流哭著,拿起一罐啤酒,熟練地拉開易拉環,然後咕嘟咕嘟地灌了大半罐啤酒。
“小千!”連笙默連忙奪走了她手裏的啤酒,然後抓住她的雙臂,一字一句地說道,“聽我說,駱曲白會瘸,並不是你的錯,那隻是一場意外,是他運氣不好。”
“不!都是我!都是我!”林千流哭鬧著,喊道,“是我親手毀了他!”
林千流過於自責,她認定,是她毀掉了駱曲白。
連笙默看著她,盡管心疼,卻無法為她做些什麼。她既不能回到過去替林千流挽救那個錯誤,也不能成為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醫治好駱曲白。她隻能擁抱著林千流,用自己的體溫去安慰她悲涼的心。
在林千流重新開了一罐啤酒喝起來時,連笙默也將方才從林千流手裏奪來的啤酒灌入了嘴裏。
除了擁抱,她也隻能陪著她一醉方休了。
許久,當駱曲白打來電話時,已經接近午夜。
彼時,林千流已經醉得一塌糊塗,一直在胡說八道,一會兒回憶著與駱曲白之間的甜蜜,一會兒自責著那曾被遺忘的罪過。
連笙默還是清醒的,聽見林千流手機響起的鈴聲,她直接翻出林千流的手機,隨後就看到了駱曲白的名字。
猶豫了數秒,她幹脆替林千流接聽了電話。
那廂,駱曲白開口就喚出了林千流的名字。連笙默頓了頓,看了一眼醉醺醺的林千流,然後說:“小千喝醉了,我是她的室友,也是她的閨密。”
“你好。”那邊,駱曲白有些失望,但仍在關心著林千流,“千流怎麼了?怎麼喝醉了?你們在哪裏?需要我去……”
“不需要了。”不等駱曲白說完,連笙默就硬生生地拒絕了他的好意。
空氣就此凝固,氣氛變得尷尬不已。
半晌,駱曲白正欲張口再說些什麼時,連笙默已經搶先一步說話。
她語氣淡淡地說:“我說,駱曲白,你和小千最好還是不要再來往了。”
連笙默一句話,明明白白。
駱曲白沒有追問,也沒有答應,隻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掛斷了電話。
聽著耳邊連綿不斷的忙音,連笙默不懂,駱曲白究竟是答應了,還是拒絕了。
她歎了一口氣,想將通話記錄刪除,手指卻在“刪除”鍵上頓住。隨後,她又歎了一口氣,放棄刪除,返回主頁,然後將手機放回了林千流的背包裏。
連笙默想,等明天林千流清醒後,一定要告訴她,自己自作主張地讓駱曲白不要再和她往來了。
不論林千流怪不怪她,讓林千流與駱曲白之間斷得幹淨,是她這個閨密唯一能做的了。
05
一個星期後,林千流在宿舍樓下見到了駱曲白。
自從那日之後,駱曲白就被家裏人強行留在了醫院休養,林千流再沒有見過他。遠遠地看見他時,林千流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看著樹下的他。午後的陽光落在他身上,柔柔的,仿佛將他鑲嵌在一幅畫裏。
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記憶中,她失手將他推出馬路的畫麵閃爍而過。
那段被遺忘的記憶,那段原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的記憶,如今清晰得就如昨日發生的一樣。
她的聲音,混合著別的聲音,在耳邊環繞——
“駱……曲白,你……你別碰我!我不要……不要跟你說話,不要見到你,嗚嗚……你這個王八蛋!”
“啪——”是重物撞擊的聲音。
林千流一驚,慌張地合上了雙眼。昏暗之中,她清楚地看見,自己一邊咒罵著駱曲白,一邊奮力地推開他。毫無防備的駱曲白踉蹌著往後倒去。
汽車刺目的燈光好似劃破了天空,穿越了時空,猶如尖刀利刃,直直刺中她的心髒。
她的呼吸兀地一窒,腳下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一時間覺得自己沒辦法麵對駱曲白,她暈了過去。
眼淚模糊了視線,原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就是她將駱曲白推開,害得他的右腳落下了殘疾。
緊握成拳的雙手,宛若沾了血。
她突然特別憎恨自己的雙手。
林千流落跑的時候,風帶來了旁人的竊竊私語,他們在低聲議論跛著一隻腳追逐著林千流的駱曲白。
這時,林千流才恍惚記起,駱曲白的腳不僅跛了,還因為她而受了傷。
心疼之際,林千流停下了步子。她是停下來等他的,但沒有轉過身去看他。背對著他的時候,她慌慌張張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然後深呼吸。
情緒平複,臉上也沒了淚痕,她才揚起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轉過身去。
一步,兩步……
她看著艱難地追過來的駱曲白,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卻不敢聲張,隻能強迫自己佯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冷漠又嘲諷地看著駱曲白。
駱曲白終於站在她麵前,兩人相隔半米之距。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四目相對之間,他情意款款,她卻深埋綿綿深情。
半晌,林千流先打破了沉默——其實是因為看到駱曲白微微啟唇,她才搶先說了話。她露出一副嫌棄厭煩的表情,張嘴就說:“駱曲白,你不要再愛我了。”
駱曲白微微一怔,隻是看著她,沒有說話,宛若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林千流也沒有給他足夠的反應時間,兀自又接著說:“太晚了,在我愛你的時候,你沒有回應我,現在我不愛你了,所以,拜托你了,駱曲白,請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了。”
“千流……”駱曲白嚅動嘴唇,臉色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難以置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因為……”
“是真的。”林千流匆匆接話,怕他提及兩年前的那場意外,怕自己情緒崩塌。
駱曲白看著她,雖然沒能問出口,但他在想,是不是簡思樂告訴了她真相,所以她才那樣冷漠。
仿若看透了駱曲白的心思,林千流咬了咬牙,狠下心來,低垂在身側的手愈加用力地握緊。
她口是心非地說道:“我喜歡的駱曲白,是那個能夠保護我的少年,而現在的你,已經不能保護我了。駱曲白,你知道的,沒有女生需要一個殘疾人。我也是正常的女生,我不想照顧你一輩子,我還有漫長的人生要走,你的世界卻被你的右腳局限。”
她拚命壓抑心中的痛苦,故意做出瞧不起他的樣子,眉眼之間滿是冷漠、嘲諷、嫌棄。
她說的這些話,她明擺出來的神情,全都刺痛了駱曲白的心。刹那間,他仿佛聞到了空氣中愈加濃鬱起來的猶如鐵鏽般的血腥味,他知道,那血腥味源自他鮮血淋漓的心房。
眼眶濕潤,視線也迷糊起來。
駱曲白收起定定地落在林千流身上的目光,低著頭,嗤笑一下,眼淚忍不住滴落在水泥地上。他還來不及看清,那淚滴已經在陽光下隱去了蹤跡,就如同他還未來得及好好去愛護的少女,忽然間就變了心意。
林千流默默地看著駱曲白,彼此間隻餘下蒼涼的沉默。
她不知道,他在無聲落淚,但她能感覺得到環繞在他身上的低沉氣息幾乎要把她逼得窒息。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林千流轉身,快步離開。
她不敢再繼續站在他麵前,方才說的都是違背心意的謊言,她怕下一秒眼淚就會奪眶而出,戳破她的謊言。
如果一輩子都想不起那段記憶,或許她還能若無其事地站在他身邊,愛慕他,也索要著他的愛。可如今,那些傷害曆曆在目,她已經沒辦法心安理得地麵對他,所以,她隻能狠心決絕地推開他。
駱曲白,如果這一生,你沒有遇見我,那該多好。你依然是完美無瑕的王子,而我也不必心藏罪孽,不得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