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一陣激動,是小妮回來了嗎?正是半夜時分,小妮昨夜就是在這個時候回到房間裏的。我摸黑走到門後,隻等著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來,我便會打開房門迎接她的歸來。然而,腳步聲並沒有在門外停留,而是繼續往上走了。我想到樓上那戶新鄰居,女的楊靈在政府部門工作不會回來這樣晚,男的小曾倒有可能,他在電腦公司工作常常加班,楊靈說他曾經累得暈倒過好幾次。
我開了門探頭往外看,上樓的人已經沒有了蹤影,樓梯上很黑暗,一個白色的東西正往下飄,我彎腰撿起它,是一張白紙。
回到屋裏,我開了台燈細看,紙上歪歪扭扭寫著一個字——死。
我感到了一股寒氣。這一定是畫家屋裏的女人寫給我的。死——是她還是我呢?
我想到了畫上的青青,我曾多次在夢中看見她,她對我從沒有過如此的敵意。那麼,這字條是畫家浴室裏的女人給我的了,菊妹,是她,上吊而死的人是有怨毒的。
我突然明白了畫家年輕時為何不和何姨結婚的原因了。他一定受著某種力量的支配,隻能與已死去的女人交往。
我立即到衛生間察看,屋頂又浸出新鮮的水跡了,這是那個女人在上麵洗澡……
第四部分 第十四章 夜半回家的人(5)
我決定去爛尾樓尋找小妮。
前天夜裏,小妮回到家裏時曾對我說不要開燈。她說她已習慣黑暗了,開了燈眼睛會瞎的。這一幕不管是真實發生過還是我的幻覺,小妮的話都應該是一種啟示,這說明她住的地方很黑暗,而爛尾樓正是這樣的地方。
我選擇中午過後去爛尾樓。這時陽光很好,光線會從那些空洞的窗口射進樓裏來的,這樣我可以不使用手電筒了。
當我從圍牆的缺口來到樓下時,又聞到了曾經熟悉的廢墟氣息。我曾在這裏謀生,這事實讓我感到淒涼。
高高的爛尾樓下麵,低矮的值班室像一個縮著頭的老人。小屋外的空地上,晾曬著一排衣物,它們在一根長長的鐵絲上迎風招展,我立即發現,這些剛洗過的T恤衫、校服、球褲等,分明是一個中學生的服裝。
誰住在這裏?
我轉頭看見薛師傅正從小屋裏出來,他的左腿還纏著繃帶,顯然是上次的車禍中受的傷還未治愈。
他對我打招呼,有點驚訝地問我來這裏做啥,他也許以為我又要到這裏謀職了。以前他為了讓他的表弟來做守夜人,不惜在值班憶錄上寫滿鬼故事來嚇走我。可現在,我卻並不生他的氣,我隻想尋找小妮的蹤跡。
我問,這些剛洗過的衣物是誰的。
我兒子的。薛師傅說,還有十多天就要開學了,這小子將一堆髒衣服丟在家裏就走了。他媽長期癱瘓在床,這事隻有我這個老頭子給他做了,帶到這裏來洗也可節約家裏的水,嘿嘿……
薛師傅既為幫兒子洗衣氣惱,又為他的做法節約了家裏的水費而得意。看見晾在鐵絲上的校服,我對找到小妮有了希望。
我問,你的兒子去哪裏了?是不是和他的女朋友在一起?
薛師傅笑了笑說,我兒子薛老大,公雞還沒打鳴,小孩子,找女朋友還早著呢。我想他是和一幫野小子跑出去玩了。已二十多天了,一點兒音信也沒有。
說到這裏,薛師傅突然對我的詢問感到疑惑。他說,你跑到這裏來就是問我兒子的事嗎?或許是你知道他在外麵出事了?
當然是出事了,我想到薛老大和一幫少年砸汽車的事。不過現在我還不能告訴薛師傅,在小妮找到之前,我不能讓事情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