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1 / 3)

午就走了。”袁華擦幹了濕漉漉的手,摸了摸袁青山的頭發,說:“下午爸爸送你去上學啊,你是姐姐啊,要懂事了。”

從袁清江來到袁家以後,袁青山一直不停地聽到這句話,她已經十分了解它的意思了,於是她點點頭,走了出去。

父親終於送她去上學了,袁青山雖然坐在自行車的前杠上,但還是不想和父親說話。

一到教室,還沒上課,她就看見她位子旁邊擠了一堆人。她走過去,發現何斌站在一個陌生的大孩子身邊,趾高氣揚地看著她的同桌,旁邊還有幾個大孩子。她看見那個大孩子做出一種電視裏麵壞人常常用的表情,狠狠地拍了一下餘飛的頭,他說:“你聽好,你也不打聽一下老子是哪個,你敢動老子的弟弟,你就滾回山裏頭去!”

那孩子長得很高,穿著平樂鎮上的男人喜歡的那種廉價西裝外套,看起來就是一個大人了,他臉上的表情是上午袁青山在餘飛臉上看過的,現在這表情被奪走了,留下來的隻有餘飛低下去的頭頂,她看見他緊緊握著拳頭。

她也不敢過去,遠遠看著事情發生了,那幾個孩子狠狠揍了餘飛幾下,然後拍拍手散開眾人走了,他們走到對麵樓上六年級的教室裏麵去了。

五月女王第三章(7)

袁青山等到他們完全走遠了,才敢回到教室裏麵坐下,全教室的孩子都靜靜地坐在位子上麵,沒有人敢說話,也沒有人敢看那個被打的孩子。隻有她她不得不走到餘飛旁邊,然後坐了下來,餘飛把頭埋在手臂裏麵,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全一年級三班的孩子都沒想到在開學的第一天就看見了這樣的事情,他們都嚇壞了,同時又覺得莫名的激動,這樣的事情隻有在電視裏麵才見過。袁青山同樣是這樣的一個孩子,雖然她長得很高,還穿著大紅色的運動服,她坐在位子上麵,不敢看餘飛的方向,感到還沒來得及被換掉的那根爛板凳正在自己屁股下麵顫唞著。

這顫唞像電波,把另一個孩子的恐懼,憤恨,不安,全傳到了袁青山的身上。

於是一瞬間,她想得到自己晚上回家去的時候了:父親正在準備做飯,白婆婆已經回家了,妹妹一個人床上咿咿呀呀地玩玩具,她走過去就對父親說:“爸爸,我跟你說,今天我們班有一個人被打了!”

除此之外,還有好多事情,楊老師的事情,何斌的事情,醫院裏麵護士的事情,她要把這些全都繪聲繪色地告訴他——她知道父親會聽她說的,以前,她會常常那樣給下班回家的父親講一天的事情,父親也會偶爾講故事給她聽——她用最慢的速度想著這些事,像一個吃光了最後一顆糖的孩子那樣回憶著以前的糖。她終於懂事了,她想,我要愛妹妹,因為她是我的妹妹。

實際上,袁青山不知道是第幾次這樣下定決心了。沒有人能確定是不是現在就是那一次——就是她可以遵守諾言,一直愛妹妹的那一次——並且不再為父親對她的愛感到不快樂了。但這一刻,她覺得她是可以的,她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因為她身邊那個可怕的野孩子,對麵可怕的六年級學生,她突然知道了她的家是那麼的溫暖而踏實,她發現自己是那麼地想念他們。

張仙姑

平樂鎮南街老城門過去一點,就是有名的玄武巷,我們鎮的人都叫這裏生死巷——還沒走進巷口,就看見十幾個花圈把好幾家喪葬用品店的店麵遮了一半,紙錢蠟燭香火墳飄,應有盡有。把生死巷走到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搖籃,手推車,玩具,好幾家嬰兒用品店把貨品都擺到了店門外麵,大著肚子的女人們在這裏去了又來,張仙姑就住在其中一家店鋪的樓上,在她最為鼎盛的時期,找她算命的人一天要排上將近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