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藥吞下去是什麼感覺麼,比吞了好大一瓶碳酸飲料還難受,剛咽下去,那一股氣兒就反上來了,那感覺,恨不得馬上就死了,特別難受,你沒法想象。”

她回憶吃安眠藥時候的感覺,表情挺痛苦的。接著說:“我就是再死一次,也絕對不會選那個死法了。”

吃安眠藥,有很嚴重的副作用。免疫係統幾乎是完全崩壞了,藍恬的身體素質現在非常差,一個月感冒兩次是正常現象,雖然醫生說好好養,還是能養回來的,隻是她現在這個折騰的狀態,長此以往,大約不會長命了。

她說:“我知道我得戒,我也想戒,可是有時候,又不想。這麼多年,隻有這些天,黎華是守在我旁邊的,隻有犯癮的時候,他才好像是完全屬於我的。我怕它戒得太快了,等我好了,他又不管我了,我又沒有他了。”

我輕聲安慰,算是為藍恬加油鼓勁,現在隻要她不接著吸毒,不接著禍害自己,什麼都不那麼要緊。

我說:“不會的,隻要你好好的,他不會不管你的。”

藍恬搖頭,又吸了下鼻子,把懷裏的抱枕抱得再緊一些,表情微微痛苦。她說:“我是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薛家正沒有了,你也沒有了,黎華從來就不是我的,”她哭,“我隻是想有個人,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是不是再也不會幸福了,我以後怎麼辦……”

我說:“恬恬我還能幫你做什麼?”

她還是搖頭,“我不幸福,我覺得我不幸福,我想要黎華……可我不能張口問你要……我想讓他每天都陪我,我想做他最特殊的那個人,就算他不愛我,我也為他撐著……可是優優,對不起,我不該喜歡你的男人,我覺得我就好像一個寄生蟲一樣,寄生在你們兩個之間,誰都覺得惡心。我也好惡心自己……”

她哭著打自己,用小拳頭一下一下地在腿上敲。可能是真的恨自己,也可能是她真的很難受,身體發著抖,滿臉滿臉的眼淚。

藍恬自己其實也很糾結啊,她知道自己管不了自己了,我們都知道。藍恬的自控能力心理調節能力,就隻有那麼一點點。她已經承受不起打擊,稍微打擊一下,稍微有點消極情緒,她就會去自暴自棄。

我還是心軟,她這一通親情牌打下來,我這心都快軟成棉花了。這麼多年細想下來,藍恬真的也非常不容易,應該比我不容易,糾結成這樣了,還沒精神失常,更是不容易。

她要真瘋了也就算了。

我忍不住還是抱了她,感覺到她的抽出,她的內心裏的掙紮。她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好受,我這裏有她要的東西,可她張不開嘴來要,她主動拿出來交給我,就說明她是想改好的。

這心裏一破碎,我在自己內心中歎了口氣,我說:“放心,我把他讓給你了。”

她搖頭,我說:“恬恬我比你幸福,我沒有他不會死的。”

基本上我認為,藍恬這種情況,即便現在戒掉了,如果沒有人一直看著,如果讓她一個人在社會裏再撲騰下去,內心得不到幸福和歸屬感,她複吸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大。

何況她是孤獨的,她為什麼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攪在一起,不就是想有人陪著,有人恭維著自己,不就是求那點卑微的取悅。

沒有黎華,我不會怎麼樣。黎華是什麼,我的愛人,但我還有親人還有朋友還有事業,還有健康的身體,還有各種值得被稱為幸福的東西。而對藍恬來說,黎華是她的精神支柱,沒有黎華,她可能會死的。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即便是閉上眼睛,我也做不到。

藍恬還是有些糾結,在我懷裏抖得更劇烈一點,我溫柔而平靜地說,“沒關係,我真的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