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以後開始蓄的。而辭職之前,工作的時候就是簡單的職業裝,黑與白,工作之外,難得的休息時間,哪還有心情浪費時間去打扮,都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我哪裏讓李拜天看過自己此刻這般的造型,除了不得不出席的社交場合,哪裏有單獨為他而盛裝過。

麵對一桌子菜,粘著秦夕的話,看著對麵空著的座椅。仿佛能看到李拜天坐在那裏,不太體統的吃相,伸著筷子東挑挑西撿撿。

“這個不錯,你試試?”

“這筍比東四條那家差遠了。”

幾年前,看到我今天的造型,他也許還會說,“女大十八變啊十八變,你初中之後那模樣,唉我就不說了。”

兩年前,他或者會說,“打扮成這樣,要去相親啊?”

而現在他可能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也許會什麼都不說。

我們以為足夠了解一個人,卻忽略每個人都在改變,忽然有一天你發現他變了,你不了解他了,剩下的就是對時間對世事無常的恐懼。

我盡力去想想,可惜我的對麵空無一人。

沒有秦夕也沒有李拜天,隻有一桌子無人分享的美食。

秦夕走了,我就不吃東西了麼?沒必要的。

所以我吃,拿著筷子看著這麼多菜,筍吧,李拜天的最愛,一桌子菜擺上以後,他總是會先吃點素的開下胃。

然後是叉燒,剛端上來的叉燒,熱乎乎鮮嫩嫩,地盤還滋啦啦地騰著,李拜天最見不得這種剛出鍋的食物,有時候會誇張地咽一下口水。我也見不得,經常跟著咽。

可是現在看著它,我沒有咽口水的衝動,試著回味那種感覺,嘴巴依然是幹幹的,喝一口手邊的飲料,想起以前我總有咬吸管的習慣,李拜天每次喝我喝剩下的,都要嫌棄地用手指頭抹一抹被我咬過的吸管,說是抹掉上麵的口水。

我沒胃口,可我想吃,想在每一口中回味漸漸遠去的感覺。

想著秦夕說的話,李拜天對他說過的那些話,我可以想象說那些的時候,李拜天的表情,甚至能想象他的心情。

“她要強,凡事讓著她點兒。”

“她其實脾氣很好,生氣都是表麵的,你就裝一裝哄哄她。”

“別跟她對著嗆,嗆不嗆贏她最後都不高興。”

“周問雪是好女人,好好待他。”

我一邊想一邊吃,一邊吃一邊哭,啃著雞翅,什麼形象都不在乎了,就巴巴地掉著眼淚。

很長時間以來,我想不起李拜天的樣子,而此刻他的形象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我想抓住他,特別用力地抓住他,讓他不要再跑了。

可是他就在那裏,我卻無能為力。

我想把這桌菜吃完,我也無能為力。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反正嗓子咽不下去,我一直在盡力地吃,盡力把這頓飯的時間拉長,我知道吃完它,我就需要做一個新的決定。

我恨李拜天,討厭李拜天,在每一次我決定放下他自己去幸福的時候,他都有各種方式出來搗亂。

最後一口蘋果到了嘴裏,咽了好久我沒咽下去,幹脆鼓著嘴巴離開了餐廳。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想我無論如何還需要再找一次李拜天,手機打開,按下L鍵,熟練地下翻到第四個名字,卻發現那不是李拜天的名字。

李拜天的名字,早就被我刪掉了。可是我居然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我從來沒去留意過他的號碼。

衝動的時候,往往一件小事就能把自己製止。我把手機扔在一邊,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看著漸漸暗淡下去的窗外,看著逐漸亮起的霓虹,看著自己無法平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