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以後,我沒拿鑰匙,我進不去了。
我又不肯低頭去求她開門,隻能在門口等著,等她消氣,等她出來的時候我好進去。樓道裏的陽光漸漸變得灰暗,我沒有思考什麼人生,就是坐在地上發呆,我已經習慣了,真的。
後來上來了一個男人,醉醺醺的,看我一眼,開始砸我家的門。
我就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不認為有必要對他說什麼。
吳玉清終於來開門了,看了蹲在門口的我一眼,“給老子進來!”
我於是擠進去了,但這個男人還被堵在門口,吳玉清不讓他進。
男人說,“玩兒一下子,就一下子,玩兒下我就走。”
吳玉清一直在推他,不準他往門裏麵擠,嘴巴上還算客氣,“今天身上不方便,以後吧,再說我姑娘還在家。”
這聲我姑娘,我真是受用不起。
這個男人喝酒了,非要進來跟吳玉清玩兒一下子,吳玉清可能今天真的不方便,怎麼推都推不出去,而且男人有點怒了。
我握了握拳頭,覺得有點害怕,默默地跑過去拿了吳玉清打我用的雞毛撣子,心裏很慌,怕別人欺負我們。
男人怒了,扯著嗓子吼,“你媽了個比的,老子今天就是要睡你。老子還要睡你姑娘,你給我讓開,讓開!”
說著就朝吳玉清臉上抽了一下,我是真的怕了,現在我有兩條路可以走,躲進廁所把門插上,或者衝出去幫吳玉清打架。
吳玉清挨打了,就會尖叫,但死堵著不讓進門,我已經拿著雞毛撣子從床上跳下來了,對門實在受不了這吵吵鬧鬧開門了。
是個逐漸渾厚的男聲,“幹什麼呢!”
男人還想打吳玉清,吳玉清推這個男人,對麵殺出來的陳飛揚拉架,被男人用手肘捅了一下。我聽說陳飛揚在體校練的是散打,現在已經被選進縣隊了,這個男人惹錯人了。
陳飛揚一怒,把這個男人給打跑了,追著打一直追到三樓拐角,惡狠狠地罵:“滾!欺負女人算什麼東西!”
吳玉清覺得丟人,已經到房間裏悶聲哭了,我趴在門口看著從樓下上來的陳飛揚,看他穿著個短袖,胳膊腿兒雖然不粗,但已經可以看到分明的肌力。
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
陳飛揚看我一眼,“姐姐你沒事兒吧?”
我搖搖頭。這孩子真有禮貌的,可他都那麼高個了,喊我這聲姐姐我真覺得有點別扭。陳飛揚進門,我回去安慰吳玉清,她在沙發上用手捂著眼睛哭。
想了想,我說:“你以後還是不要把這些人帶到家裏來了。”
吳玉清也沒有罵我,哭得更加洶湧。
好半天才說,“枕頭底下有錢。”
我去她枕頭底下,從塑料袋裏拿出一遝一百的,數了十二章,這是我的學費。吳玉清沒看我,又說,“多拿一百!”
我以為她好心要給我零花錢,等一下又說,“給對麵的送過去。”
我就懂什麼意思了。
我去敲了隔壁的門,隻有陳飛揚一個人在家,他家裏有空調,站在門口就好涼快。陳飛揚站在我麵前,短袖大褲衩,好高,這讓我很不適應的。
再不是小時候被我欺負的小屁孩了。
我把一塊錢給他,說:“我阿姨讓我給你的,謝謝你今天幫她。”
陳飛揚當然不要。那不行,他要是不要,我回去了吳玉清又得罵我沒用。現在這一百塊錢在我手裏,就是燙手的山芋。
陳飛揚想了想,說:“那姐姐這樣吧,你就當我收下了,反正她不可能問我媽,這一百塊錢你自己拿著吧。”
我一愣,陳飛揚把錢塞進我口袋裏,說:“你收好別讓她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