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油煙機又壞了,抽不出自己家的味道就算了,連別人家的味道都能漂到我們房子裏來。陳飛揚踮著腳,把手伸進扇葉裏麵,正在想辦法修。

他放以前估計也是一手藝人,水管工什麼的,特別喜歡收集些換下來的水龍頭啊,螺絲廢水管之類的。住進來沒幾天,已經囤了辦個抽屜。

那邊還有一箱,他出去晨跑的時候,趕上別的地方舞台拆遷,撿回來的煙花。我經常擔心一個煙頭扔過去,那些煙花就炸了。

站在廚房門口,我指著旁邊的一想八寶粥和牛奶,還有更年期女性保健品,問:“今天有人來過?”

陳飛揚還在掏抽油煙機,說:“我媽。”

我愣了下,“是不是來叫你回家?”

“沒有啊。”拆下一片扇葉,用毛巾擦了擦,陳飛揚半蹲下`身,把頭伸進油煙機下麵,研究怎麼插回去,很認真的樣子,那個瞬間,我覺得這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真的挺男人的。

“怎麼還買東西哦。”我念叨。

他說:“還不是怕你懶,早上不愛吃早飯,我又起不來。”

我說:“以後別讓你媽往這邊拿東西了,還有……”我看了眼那盒女性營養品,那個顯然不是我這個年紀用的,應該是給吳玉清買的,“挺不好意思的。”

陳飛揚:“什麼不好意思,不都一家人麼。”

哎,陳飛揚家真的都是好人,除了陳姍姍。尤其陳飛揚他媽,以前那邊開商店,小區裏的事情什麼不知道,對我和吳玉清的底細鐵定一清二楚,可是人家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我還記得第一次吃旺仔小饅頭,是我爸媽去世那年,殯儀館的車來拉他們走,我披麻戴孝地走回來,走去商店買一毛錢一袋的冰水喝,商店阿姨送了我一袋旺仔小饅頭。

那就是陳飛揚的媽。

有時候我也想過,知道但不嫌棄,和不知道才不嫌棄,那是兩回事。

他媽知道陳飛揚喜歡我,陳飛揚做得太明顯了,可他媽對這事兒沒有意見,甚至幫著陳飛揚。雖然這之前,母子倆有沒有為這事兒打過架,我就不知道了,但表麵上是這樣的。

對這家人,我確實充滿了感激。

吳玉清在這個家裏不怎麼動彈,陳飛揚搬了自己家一個舊彩電過來,放在吳玉清的房間裏,她每天就窩在裏頭看電視。

吃晚飯,吳玉清讓我跟她去房間,我跟去了,吳玉清從枕頭底下掏出來個布包,裏麵有一萬八千塊錢。

遞給我,吳玉清說,“給他拿過去。”

“阿姨。”我也知道吳玉清手裏估計有錢,她就是一直不肯拿出來。她也是沒有安全感的,這些錢可能就是她的家底子,她要是拿出來,我再不管她了,她就傻眼了。

吳玉清沉著臉,“拿去,別好像我賴在這裏一樣,你看看該給多少給多少,其它的你拿著吧。”

我不要,“不用,我能掙錢。”

吳玉清開始甩臉,站起來說,“那我自己去給。”

我急忙接過來了,可不能讓吳玉清去給,說不準兒是個什麼場麵呢。拿著錢出來,已經八點多了,陳飛揚還在修抽油煙機。

我站在廚房門口看了看,“今天別修了,都看不清了,晚上也不會有人做飯。”

陳飛揚很執著,我又勸了兩句,並且擺出一副再不聽就生氣的態度來,他就放棄了,對我淺淺一笑。

這孩子的笑容,咋就能這麼單純,這麼讓人想捏捏他的小臉兒呢。

坐在沙發上,我把錢給他,陳飛揚愣了,我朝吳玉清的房間看一眼,“她讓我給你,算是房租。”

陳飛揚蹭一下站起來了,也不說話反駁,就是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