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條像是電影裏鬼子牽的大狼狗。這狗看到生人來會汪汪吼叫,隻要榮華的小手拍拍它的腦袋,它也就安靜了下來,去得多了,鄭東和這條狼狗熟了,他也能牽著它滿院子狂跑。蘇榮華的哥哥願意扮演新四軍,他為了能常常牽著這條狗神氣活現地到處走一走,倒是寧願扮演日本鬼子,齜牙咧嘴地喊著:“八格牙魯,死了死了的”。隻要嘴裏發出“梭,梭”口令,那條叫大黑的狗就會真的撲向“新四軍”,不過不是真咬,而是擺頭擺尾地任由“新四軍”戰士搔搔脖子,摸摸毛,這狗就被“新四軍”輕而易舉地招安了。遺憾的是蘇榮華的小哥哥“文革”後從部隊複員,他是小城市第一批擁有摩托車的人之一,在一次外出中死於車禍。連帶著犧牲的還有這條狗的崽子,這不能不使鄭東感到萬分傷心,也許他對狗的偏愛就是在那時產生的。班上雖然也分男女界限,但老師把相近的同學分配在一起,做作業,一起春遊,一起開展課外活動,也就使這些少男少女有了更多接觸的機會。那時蘇處長還是個小姑娘,整天抱著個大玩具,那是一隻塑料的小鹿,有半人高,跟在姐姐後麵,一副挺天真可愛的樣子。蘇榮華是大姐,後麵跟著她的幾個妹妹,前呼後擁的她就成了娘子軍的頭。
春天到來時,琅山林木蔥鬱,繁花雜樹,小隊之家的小夥伴們結伴去春遊。女孩子們來到郊外跳起橡皮筋,口中念著兒歌翩翩起舞。他卻喜歡帶著畫夾、水彩盒,找一僻靜的地方寫生。那時跟著他的也就是蘇榮華這個天真活潑的***了。她靜靜地看他畫畫,幫他倒掉髒水,換上幹淨水,那時她是崇拜鄭東的。隻是到了中學之後,他們的小隊之家才解體,男女界限才又嚴了起來。其實私下裏鄭東還是充滿美好地回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生活,想像著和蘇家姐妹接觸的愉悅。
蘇榮華是班上的好學生,中隊學習委員;他是班上的調皮鬼,
打架,惡作劇,爬樹,掏鳥窩,什麼事都幹,他的特長除了畫畫之外就是吹牛侃大山。他特別愛看爸爸訂的《參考消息》,吹起國內國際形勢來,一套一套的,令小夥伴們刮目相看。那時的風尚是以儉樸為榮,而他總是把邋邋遢遢作為保持無產階級**後代本色的象征,總是譏笑蘇榮華的幹淨、整潔是小資產階級情調。自從加入了小隊之家之後,他在如花似玉的蘇家姐妹中有點自慚形穢,也開始注意儀表修飾了。他在蘇榮華嚴格的管理下竟然成績好了起來,後來他們又雙雙考取了市裏的一中。蘇榮華是班長,他是中隊的文體委員。
“文化大**”的風暴襲擊了這個小城,鄭東的家庭首先成為這個風暴中心,父親被打倒,而他卻得到解脫。他和蘇榮華結伴外出串連,北京、上海、井崗山、延安跑個遍。回來後,家裏發生了翻天複地的變化,他的父親被隔離了,成了叛徒、走資派,蘇榮華的父親卻成了軍管會的主任。他去了建設兵團當農墾戰士,蘇榮華去了部隊醫院。
兩年之後,遠在省城裏任省委書記處書記的首長,第一個被結合進了省革委會班子,他父親的走資派帽子才得以解脫了。於是他父親獲得解放也去了建設兵團,出任後勤部副部長。這個老新四軍戰士,算是又返回了部隊,當起了不穿軍裝的中國人民解放軍A省生產建設兵團的後勤首長。建設兵團招兵,鄭東也就進了部隊。因為有一技之長,會畫畫,進了他所在的那個部隊的電影組。
文革期間,部隊訓練不多,除了“三支兩軍”、“備戰備荒”,就是搞體育比賽、文藝調演、美術攝影展覽。美術組是一塊自由自在的天地,在軍區的範圍之內可在各個部隊去體驗生活,揮毫潑墨,使他感到了部隊這所大學校確實能造就一代人才。鄭東因會畫畫,一年倒是有半年在省城參加軍區的美術作品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