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能說出口呢那是屬於個人隱私呢。他怎能說,我老婆是因為我的風流而與我離了婚呢他又怎能說,這小女子別看講著一口普通話,其實是洗頭房的**女,那一段霧水姻緣是醜聞,這醜聞當成美談言說,他還沒有恬不知恥到這種地步。不過他內心感到驕傲的是,當他門庭冷落車馬稀,官場失意之時,還是這小女子知情義,她挺身而出,充分顯示了身處低層的女子最美好的一麵。想到這裏,他眼睛溼潤了。

他又哪裏想得到這個粗俗的小女子是看中這老頭兒身上的錢財呢那是他酒醉熏熏,神誌迷忽時,與她耳鬢廝磨,枕席歡娛一時忘情,為了顯富露的底。他酒後把說過的話早已忘了,那小女子卻牢記在心。當探得任老教授仍為孤身一人,最後又被免去總編輯職務,強製退休後,她挺身而出,毅然決然地獻出了自己的寶貴的青春。反正任老頭衰朽殘年,已沒多少日子好活了,身邊無妻無子,他以俠女現身趁虛而入了。

這些兩人之間各自的隱私鄭東又哪裏看得透,他隻隱約地感到這小女子並非良善之輩,和這老狗日的任銘書倒是天造一對,地造一雙,還自比蘇學土和王朝雲呢。他以為別人都不懂曆史,盡著興在那兒信口雌黃地胡說八道。鄭東想到的是他的恩師、H省社科院文學研究所鍾教授所寫的《蘇東坡》,該書對蘇學士的3位夫人作過深入研究。這王朝雲並非自甘墮落的青樓女子,而是自幼喪父的孤女,被賣身官府為奴的苦命女子,被蘇東坡夫婦救出火坑,而成為蘇東坡家中的成員,那時官員是允許納妾的。這眼前任教授的秀雲絕非當年蘇東坡的朝雲呢,兩者名字雖都有雲為名,但卻有天壤之別。就像他和譚冠廳長雖然同樣掛著“共產黨員”的牌子,但清流與貪官也是有天壤之別的。

鄭東在那兒呆呆地想著自己的心▓

他說:“因為蓋了手印就太像是一個犯罪分子。對我這樣有身份的知名學者,副廳級的正教授,出版專家,大編輯,是不合適的。”

鄭東寬容地點點頭。小李和小楊兩個小夥子相視而笑,想解釋什麼,被鄭東用眼光製止了。

在鄭東他們目光的注視下,他從枕頭底下摸出他那小棺材一樣的牛角印盒。這印盒比普通印盒大,顯然是他當總編輯發號施令時用的,那是正處級的印章式樣,今天卻用它蓋在交待材料上也是天意呢。

任銘書戰戰兢兢地從小棺材中抖出那枚牛角印章,沾上印色,

使盡全身力氣蓋好筆錄,他已無力再說什麼了,他以目示意他的小夫人,小夫人心領神會,從床頭櫃子裏掏出了3本裝著護封的精裝書《中西方性文化比較研究》,翻開扉頁,上麵穿著西裝、神氣活現的任銘書先生春風得意的彩照赫然在目。他那紫醬色的臉上漾著學者般的微笑,再看背景卻是在法蘭克福國際書展的中國展台,照片中的任銘書與眼前病榻上的老人判若兩人。那是他在權力頂峰時留下的偉岸身影。

任銘書手握鋼筆一一簽名送書,最後不忘記再蓋上他那權力頂峰時留下的惟一紀念,那枚正處級用的牛角小印,他蓋得特別仔細,特別用力,小印章血紅血紅的,很是醒目。

鄭東他們終於離開了那間充滿著來蘇水味兒的病房,他感到那罩回蕩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之味。

一出房門,鄭東就從隨身帶的皮包裏掏出一瓶法國紫蘿蘭牌香水,向小李和小楊兩人身上沒頭沒腦地噴去,然後對著自已亂噴了一氣。嘴裏還嘻嘻哈哈地嚷著:“驅驅邪氣、臭氣、腐敗之氣。”

說完,他向小李解釋:“我在機關裏是惟一使用香水的男性處長,這點大家都知道,我不油頭粉麵,但喜歡身上香噴噴的。君不見有時機關裏臭哄哄地回蕩著銅臭氣加官僚氣,惟獨缺少香水味呢小楊你可證明。”說完調皮地向小楊眨巴了一下眼睛。

落日西下,無邊無際的大海上空燃燒著一片血紅色的晚霞,海麵被染得血紅血紅。晚風吹來,鄭東他們身上感到渾身一陣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