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亮的黑發,梳得一絲不苟,衣著整潔,風度翩翩。他每天清晨6點30分起床,牽上他心愛的寵物,那隻美國金絲利卷毛狗去烏龍湖公園溜上一圈,早飯後或開始寫作譚冠老廳長交待的《A省出版誌》,或到機關轉上一圈,在緊張忙碌的機關於部中散布一些恰如其分的上層小道消息,比如人事變動、下一步的改革舉措等等,以顯示譚冠雖不能理事,而他仍在權力圈中占有重要位置,因而消息仍然靈通,自然地位也不亞於從前。

一天清晨他牽著那隻毛色雪白的卷毛獅子狗,像往常一樣在垂柳夾道、風光秀麗的烏龍湖公園漫步。晨曦中,外辦榮主任在湖畔慢條斯理地操練著他那套自編的榮氏太極拳,他雙眼微閉,一招一式極為規範地上、下運動著。遠處穿著一身白色綢睡衣的魏銘利,牽著小狗晃了過來。

“老榮,祝賀你呀!”

一陣宏亮的招呼聲,仿佛驚醒了睡夢中的老榮。老榮收拳止步一頭霧水似地看著笑容滿麵的魏銘利。“喲,是魏主任呀,怎麼溜狗此祝賀從何而來呀”老榮一臉茫然地打量著魏銘利。

魏銘利猛跑幾步,拉扯得地下的寵物嗷嗷亂叫。他用手附著老榮的耳朵很神秘地說:“最近黨組研究了,準備在你退休前,提拔你當副廳級巡視員,已報省委組織部了。”

老榮淡淡一笑說:“你別拿老頭子砸味了,這消息是道聽途說的吧!”

“絕對準確,我有我的渠道呢我最近剛與田茅琳和頭兒去了一趟昆明,參加了世界花卉園藝博覽會,小田可是當今出版界的新星呢,她邀我參加對於發行體製改革方案的草擬工作,你這消息對小田來說隻能是小菜一碟。

魏銘利說完神秘地對老榮眨了眨眼睛,頭又向老榮麵前湊了湊,像是很知已的樣子說:“這田茅琳,現在人們都叫‘田紅人’呢。

她的消息比人事處長還靈。我再向你透**機密,揚子社那幫人不是鬧事嗎又是人民來信,又是去省紀委上訪什麼的。那位領頭的郭斌,對了,就是外號叫郭大俠的那位,即將被就地免職,說是他有嚴重經濟問題,涉及到爪哇島人呢,還搞派性鬥爭,是一個不安定分子。譚大公子也將調到科技信息出版社易地作官去當副社長,還官升了一級。你不信,咱們打個賭。”說這放話時,他臉上怪兮兮的,還反複囑托老榮不要對別人說。

老榮問:“那麼,這揚子出版社社長由誰來接替呢”

“由文藝社社長武大山來接任嘛。”魏銘利淡然一笑,仿佛很輕鬆似地說。

老榮搖了搖頭,心想這簡直有點不可思議了。反腐敗者就地免職,搞腐敗者易地升官,涉及到爪哇島人的經濟問題又如何查得清楚,這不是“莫須有”嗎這仲月清怎麼弄的,簡直有點昧著黨性在那兒是非不分了。他不禁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魏銘利拍了拍老榮的肩膀說:“老弟不必悲天憫人地作出一副憂國憂民樣子,我等慵常之輩是無回天之力的,隻能順其自然,才得善終。這譚冠樹大根深,背後有靠山呢,連仲月清都在他陰影下喘熄呢。還記得鄔曆嗎當年秉譚冠之意幫著省裏那位頭兒出了詩集和散文集。那些類似順口溜一類的長短句,大白話似的既不符合韻律,也沒什麼意境,是你寫的一文不值,那個頭兒寫的就洛陽紙貴。那些散文其實就是頭兒從中學到大學的作文、黑板報稿,

平淡如水,毫無情趣,湊在一起就成書了,那書的發行均是譚公子包的呢。其實那裏賣得出去,全部積壓在倉庫裏。翻看那些書,字裏行間滿寫的都是‘名利’二字呢。以權勢烘托著名利,那‘名’還不是如日中天,那‘利’還個似月光泄地。‘官本位’、‘官本位’,名以位顯,利隨官來呀,譚冠能不懂這個理嗎那是感情投資,投資是會有回報的。否則‘三講’剛結束,就是給仲月清幾個膽,也不敢這麼名目張膽地搞打擊報複呀。沒有譚冠在其中周旋,沒有頭兒的首肯,她敢嗎不敢的。提你個副廳級巡視員,也是為了讓你少說幾句,那可不是焦大嘴裏的馬糞,而是賈寶玉口中的美玉。你是聰明人,應當明白,我也是好意為你提個醒,免得禍從口出,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