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君瑋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百裏瑨有些奇怪:“瑋瑋,你……不喜歡?”剛才還很喜歡的樣子啊。君瑋定定的看著百裏瑨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哪來的?”百裏瑨被鎮住了。一時答不上來:“我,瑋瑋……”其實不需要回答,君瑋自己知道了答案,東陸武者誰人不知,潁川荊家出的絕世寶劍鑄縷,被劍癡的妻子用一雙手從荊家最小的公子荊楚手中換走。而現在,這把劍在百裏瑨手裏,被百裏瑨當成禮物送給他。“這把劍原本的主人怎麼樣了?”君瑋盯著百裏瑨一字一頓地問,容不得百裏瑨不回答。
“她……她已經……”百裏瑨知道他誤會了,可是沒法子騙君瑋。君瑋的問話步步緊逼:“已經什麼?”百裏瑨咬牙,看著君瑋說出了君瑋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她死了。”
君瑋怒極反笑,一把將劍摜在地上:“死了?那劍是哪裏來的?”百裏瑨連忙解釋:“瑋瑋,是薑夫人自己答應送給我的!”【薑姓由 @末洛末兮友情提供】
君瑋沉默,像是不認識百裏瑨一樣上下打量,許久,輕笑一聲:“百裏,人都死了,到底是送的,還是搶的,誰也說不清。”“瑋瑋,這真的是薑夫人送給我的。”百裏瑨的表情看起來很受傷。君瑋有些不忍,歎息一聲,右手搭上百裏瑨的肩:“百裏,還回去。”“還?”百裏瑨抬頭看著君瑋的臉,想要找到哪怕一絲信任的神色,隻可惜,一絲也沒有。百裏瑨安靜地看著君瑋,臉上不喜不悲,甚至有點愣怔。君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這麼兩兩相對,過了許久,百裏瑨輕笑一聲,蹲下`身將鑄縷拾起來,拔出劍身細細打量:“君瑋,我告訴過你了,薑夫人已經死了。”君瑋看著百裏瑨的樣子,那麼認真地端詳著劍,語氣似乎也帶上了劍鋒的銳利。“死了也可以還回去的。”君瑋心下覺得有些怪異卻仍然毫不退讓。
百裏瑨側著頭看向君瑋:“就算這劍是我搶來的,但這樣不好麼?一把劍隻有在真正的劍客手中才能實現一把劍的價值,與其讓它作為一抔黃土的陪葬品,在你手中不是更好。”君瑋眉頭緊皺,像是要說什麼,長久才憋出一句話:“百裏,我接受你的好意,隻是這把鑄縷劍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收的,即便是你求來的劍,也請你還回去。世間沒有什麼是還不了的,哪怕那人已經死了。”說完,君瑋轉身離開,心頭壓抑,君瑋覺得他無法再待下去。鑄縷見證了劍癡的妻子對丈夫的一片真心,那個女子願意為了這把劍放棄雙手,又怎麼可能願意將劍送給百裏瑨,不論怎麼想君瑋都覺得百裏瑨的謊言太過薄弱,心中的憤怒卻不知道是出於百裏瑨竊取鑄縷還是對他撒謊。
君瑋頭也不回地離開,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不知道百裏瑨在那裏維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多久,也不知道百裏瑨在此時做出一個決定。
對花獨坐,月下獨酌,君瑋在院子裏擺開一小桌飯菜,並上一壇上好的竹葉青。原本他是打算與百裏瑨一同慶祝一下自己的生日的,隻是現在,君瑋一想起下午發生的事,心裏就一陣陣的發堵。
月色正好,院中種的月下香已經有幾朵綻開了,香味不像四月那麼濃,卻恬淡宜人。對花飲酒,李白端出一份自在灑脫,君瑋這個婉約文人心裏卻不是個滋味。這月下香是他為了君拂種下的。君拂十二歲那年的四月,月下香開的很好,她曾說希望年年都能聞到那些馥鬱的芬芳。當時隻是一句戲言,君瑋卻記下了。他一直以為這是君拂最喜歡的花,誰知不過兩個月後,君拂戀上了一段白梅冷香。所以君拂不知道君瑋以月下香做熏香的緣由。她喜歡上一個連麵都不曾見到的人,那人一身玄青長袍,下頜弧度美好,身姿清俊飄逸,那人,喚作慕言。不是他這個竹馬少年郎。所以君拂看不見月下香在角落為她開放。君瑋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他喜歡君拂這麼多年,這種喜歡就好像是融進骨子裏的一種習慣,時時以她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