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擱在往常,秋若頭一個就得跳出來反對,隻眼下她剛剛讓上官顏夕敲打過,主子沒有苛責她,那是給她臉麵,她可不能給臉不要臉。

“奴才們這就退下去,但隻殿下千萬不要熬夜,若熬出黑眼圈兒來,娘娘還指不定怎麼心疼呢。”

上官顏夕好脾氣的一笑,“知道了,就你話多。”

室內重又安靜下來,宮女們依次熄了燭火,隻餘一盞琉璃荷葉枝子的座燈,盈盈散發出明亮柔和的光華。

上官顏夕隻管待著不動,羅漢床上擺著黃花梨高束腰雕花炕桌,她把手肘放在上麵,支著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冰紋格的窗子或許是忘了關,四月的微風飄進來,吹散了她一頭長發。

易少君從梨樹上跳下,落地無聲,緩緩走至窗前。

踩斷落枝的劈啪聲驚動了上官顏夕,她側頭看著暗夜裏踏月而來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這麼大晚上的,南月國易太子如何會出現在我扶搖國的後宮?”

她的眼神依舊真純無比,一張芙蓉粉麵上笑意溫婉,襯著琉璃燈裏柔和的燭光,雖隻十四歲稚齡,青澀中卻依舊透著明豔,易少君暗暗咬牙,一時之間到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少君是來向公主辭行的。”月色下,他目光清涼如水,聲音朗朗,上官顏夕不明白,這樣一個如皎月若玉樹一般的男子,怎會生出那些狼子心性?

微微恍神間,已被易少君察覺,他近前一步,“公主在想什麼?”

“我在想……”上官顏夕慢慢的說,“易太子不趕緊趕往邊界迎敵,為何卻要逗留在扶搖國都中?若貽誤了軍機,不知太子殿下將是怎樣的下場?”

易少君氣得磨牙,她果然是故意的!且,竟連掩飾都懶得掩飾!裝都懶得裝!自己在她眼裏是什麼?傻子嗎?

回想起他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回想起禦花園裏的那一幕幕,沒準自己在她心裏,真的是個傻子!

“你是怎麼知道的?”易少君冷冷看向上官顏夕,語氣森然。

“知道什麼?”上官顏夕反問,“知道我父皇不肯借兵給你,還是知道你已經立下了軍令狀,要是打輸了就得滾出東宮?”

她輕笑,手指無意識的摳著黃花梨炕桌上的精致雕花,“易太子希望我知道什麼呢?”

易少君看著她的手,纖長手指的盡頭是五瓣圓潤的指甲,粉盈盈的顏色,他心頭一陣心浮氣躁。

“你,究竟是怎麼知道上騰國進攻我南月大軍的具體時間?”他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話。

她抬起好看的眉眼,一臉無辜的望著他,“我為什麼要知道具體時間?你們跟上騰不是一直打來打去的嗎?”

不知怎地,聽了這句話,易少君的一顆心又放了下來,他就知道,一個深宮少女,如何會有這樣大的能量,去預知連他都不曾預料的事情!

要擱在往常,秋若頭一個就得跳出來反對,隻眼下她剛剛讓上官顏夕敲打過,主子沒有苛責她,那是給她臉麵,她可不能給臉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