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內來回踱了幾步,睡意被思緒擄奪,整了衣衫踏月而出。
銀灰的月在沉沒的空氣中勾畫出一副流光溢彩之象,將大地鋪滿,將天空點染。月下漫步,總是伴著靜寂將腳步聲踩碎在大地之上,偶爾的蟲鳴語在寒裏沒有驚悸,有的隻是一份孤寒。似渴望了幾世的人兒一般,隻求那人回眸一笑,幾許溫柔。
月下之人,總是無端地傷感。
那張臉孔忽地在腦海中浮現,唇邊染了一抹淺笑,眼角閃著一點幽光。少了一笑而百媚生的姿態,謔浪笑傲也一概全無,那神情,似乎喜憂摻半。
那樣的神情,那般的模樣,她第一次自他臉上瞧見。
那是在悲傷麼?
傷悲秋的表情不適合那張的麵孔。
“公子好興致。”思緒被空裏的一道聲線擊破。雲池斂了心神,言笑不苟。
他向前移了幾步,眉梢輕揚,道:“如若無酒,豈不辜負了這大好的月。”
“公子,請。”下人恭手道。
雲池撩起衣擺,行至不遠處的屋內,四下掃了幾眼方道:“看來,二少爺是專成為了在下而來。”
喬修端起酒杯放至鼻前聞了一聞,輕呷一口,眉間溢笑,道:“喬某誠心,公子可否做個順水人情?”
“在下賤腳初踏貴地,何來人情之有?”雲池暗想他可能發現念羅同自己在一起,但這是裏江,他的地盤,大可派人去客棧抓來便是,何必在此討人情。
“銀子。”
“銀子?二少爺是向在下討酒錢麼。”
他轉過臉,唇角一彎,似笑非笑道:“若有此榮幸那真不枉此行。”頓了頓,鎖了眉,“公子不正為此事而來麼?換句話說,家父素與太相大人無怨,何仇之有?”
雲池沒想到喬修居然說的是失銀之事,那麼對於她的身份或許對方也知道了。望了他一會兒,那眼裏除了鎮定還是鎮定。
喬修見她不語,漫不經心道:“公子身上的荷包可是獨一無二的上等宮繡所刺。”片時,又道“公子,明眼人都知什麼是災髒嫁。無中生有,何其簡單。喬某深信公子絕非等閑之輩,這其中的因由自是心中有數。在下隻不過想提個醒,莫要讓閑言誨語瞞天過海。”
恭維之語自喬修口中說出,似乎便是實情。他麵上全無半點謅媚討好之態,依然傲骨不軟,語氣不鹹不淡。如此少年,竟已是腔滿口,信手拈來。
“那你,可有何證據?”雲池轉身坐下,左手食指輕擊桌麵。酒盅裏不知幾時墜入一枚落葉,隨著月影微微晃動。
喬修拂了拂衣袖,道:“若有,還等到如今?”
“那你憑什麼斷定清白?”她揚揚眉,想聽聽喬修是否有線索。
他將折扇在月裏展開,白扇麵上數朵紅形似梨的芥甚是惹眼,雙眸一縮,道:“原來是有的,可惜不見了。不過,我會找出來給公子瞧瞧。”
“既然你有了證據,又為何來找我。”
“請大人寬限幾日,容在下將證據找出。”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喬修似乎也太自負了,那滿身的傲氣讓人心裏不踏實。
“我相信。大人不想有人在眼前怨死。”
他舉起酒盅一飲而盡,眸中自信滿滿。雲池冷笑一聲,證據自有到無,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還如此自信不疑,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後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