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給哀家擺架乾清宮!”太皇太後抱著梳洗幹淨的小嬰兒,整張臉上散發著一種詭異的神采。那種年輕人身上才會出現的意氣風發,竟然在她蒼老的身驅上展現了出來,簡直就是枯木逢春一般的奇跡。
顧天授緊緊地皺著眉頭,卻什麼話也沒能說出口。雖然太後的表現有些古怪,可是,他卻不能輕易的質疑太後的決定。
顧家是靠著太皇太後才發展到今天的。若是太皇太後跨了,顧家也跟著就垮了。他以前怨恨顧太傅,怨恨顧家,甚至恨不得一把火將顧家燒毀。可是現在,他是顧家的家主,他不想顧家在自己的手中跨掉。
隻是,他似乎有些時運不濟,好不容易才手握了重權,還沒能在職位上大展身手,卻偏偏趕上了新皇的駕崩。別看太皇太後一直垂簾聽政,仿佛把持了所有的朝政,可是,那不過是她掌握了皇上。
若是她的手中沒有了皇上這個傀儡,若是皇上真的出了什麼意外,輔政大臣可不是鬧著玩的!就像現在,劉相和薛國公一呼籲,近乎半數的大臣就跪在了宮門外,一齊向太皇太後施加壓力。
而太皇太後,除了答應他們的要求,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
畢竟,太祖皇帝留下過祖訓——後|宮女子不得幹政!
真要計較起來,太皇太後根本就沒有垂簾聽政的權利,更沒有主持朝政的權力!隻要劉相等幾個輔政大臣聯合起來,就能剝奪她垂簾聽政的權利,甚至能剝奪她撫養皇上的權利!
至於顧天授這個掌管京西大營的太尉,說得好聽一點是四大輔政大臣之一,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官場的新貴!所謂的新貴,就是才剛冒尖的新人,就意味著根基不穩,也意味著實力不強。
他現在就是表麵上看著光鮮,實際上根本不能和其他輔政大臣抗衡。
曾經依附於顧太傅的太子黨們,全都是看在太皇太後的麵子上,才會重新圍聚在顧家的周圍。太皇太後得勢的時候,他們自然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可是,一旦太皇太後失勢了,這些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更別提什麼衷心了!
到時候,顧天授這個新晉的貴族,自然也就什麼都不是了!
“等等……既然是幾位輔政大臣要見皇上,那麼,臣也該與太皇太後同去!”顧天授在太皇太後即將走出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跟了上去,他必須親自去看看,否則,實在是放心不下來。
……
禦書房。
劉相和薛國公站在一處,兩人皆是低眉斂目的一言不發。雲逸塵跟在劉相的身邊,也是老僧入定般的沉默不語。在這三人的旁邊,德親王卻仿佛異常興奮,他在禦書房來回的踱步,打量著這裏的擺設,眼中滿是赤|裸裸的欲望。
在德親王看來,這禦書房的一切,馬上都要變成他的了!
皇上已經死的很徹底,根本就不足為患!那個殘廢二皇子,他也已經派了兩批人去刺殺,此時應該也已經得手了。先皇的兒子全都死絕,連一個繼承人都沒有,這樣算起來,能繼承皇位的隻剩下他一人!
該死的都死了,再也沒有人能和他搶了!
德親王的眼中滿是喜色。要知道,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為了這個皇位,那麼多人費盡心機的爭奪,可是,到最後不還是便宜了他?這就叫做——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還是他這種大智若愚的人,才能夠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德親王努力的掩蓋著自己眼中的興奮,然而,他不停邁動著的步子,還有那混亂了的呼吸節奏,卻泄漏了他心中的激動。
當然,劉相和薛國公的心中早有安排,所以,根本就沒把這等跳梁小醜放在眼裏。連自己的情緒都無法隱藏的人,還想做皇上呢?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太皇太後呢?太皇太後如今在哪裏?本官要見太皇太後!她到底是怎麼照顧皇上的,竟然讓皇上生了重病!你們不能攔著我,我是皇上的親外公!我現在馬上就要見皇上!”禦書房的外麵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不用看就知道,會發出這種白癡聲音的,一定是韋淺月的父親,如今的韋國公。韋淺月雖然死了,但她畢竟是皇上的生母,所以被追封了太妃的稱號。韋國公仗著血緣關係,得了國公的爵位。
隻不過,他的爵位是降級繼承的那種,而且是個沒有實權的空名。
韋國公總喜歡以皇上的外公自居,並且一直標榜自己是皇親國戚。太皇太後不喜歡看見他那副嘴臉,就找了借口讓他回去榮養。所謂的榮養,就是剝奪了他的官職,隻給他留下了國公的爵位和俸祿,沒有任何實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