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不少,剛好整整一圈!
刹時間,趙老實隻覺腦子裏轟地一聲響,就隻剩下一片空白--
他終於明白那根紅線是什麼東西!
那其實根本不是什麼紅線!任何人一看到這東西,就會立刻明白那是什麼--那是一道傷口,隻有砍了頭的人脖子上才會留下的傷口!趙老實曾在洛陽城裏看過幾次斬刑,就更是對這種傷口印象深刻!
可既然頭被砍了下來,又怎麼還能穩穩當當的連在脖子上?砍了頭,人自然就死了,但這個美麗的女人卻分明還是活生生的,能走,能動,要吃飯,也會說話……
一時間,他腦子裏亂紛紛的,就隻看駱夫人從浴桶裏站起來,歎了口氣,舉起右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頸上的傷口--
趙老實說到這裏,也就學著二十年前那位駱夫人的動作,用右手輕輕地劃過自己的頸項。他學得極是傳神,眾人不由都感到脖子上一陣涼涼的,仿佛被那女人的手撫摸著的,是自己的頸項……
駱夫人站在浴桶裏,玉雕也似的手指,輕輕搭在那條紅線上。
她突然側了側頭,向著牆壁看去。
趙老實在牆的這一側,才覺得有些不妙,女人冷冰冰的目光已穿過牆上的小洞,直直地對上了他的眼睛,跟著,慢慢的一笑。
她本來美貌,這一笑,更是傾國傾城,但趙老實卻隻嚇得魂飛魄散,腦子裏一片空白,想退退不開,想叫叫不出。
花弄影一笑,跟著又回轉身子,走出浴桶,裸著身子站在窗前逗籠子裏的鴿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老實才被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驚醒過來,他隻駭得一動也不能動,好半天,覺得腳麵上濕漉漉的,戰戰兢兢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嚇得尿了褲子。他心頭略略一鬆,再壯著膽子看向隔壁,花弄影不知何時已不在房裏了。
--寂靜中,突然啪的一聲響,客棧裏的眾人都狠狠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卻原來是桌上油燈的燈花爆開了,不由得又都鬆了口氣。
"後來呢?"
蘇妄言問。
趙老實瑟縮了一下:"我挨了一嚇,連滾帶爬地下了樓,躲在床上瑟瑟發抖,每次聽到腳步聲,就以為是駱夫人來了。明明數九的天氣,卻身上背上全是汗!過了不知多久,我聽見夥計在外麵跟駱大俠打招呼,駱大俠像是心情不錯,大聲答應著,三步兩步上了樓。
"我聽到他回來了,也稍稍放了心,心想就是駱夫人要害我,她丈夫回來了,她也不能下手了。又想,不知道駱大俠知道不知道他夫人脖子上這道傷?他這麼好的人,怎麼會跟這麼個怪物在一起?想來想去,倒忍不住同情起淩大小姐來--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駱大俠不愛,非要愛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這可不是叫人納悶麼?"
說到這裏,像是過了這麼多年,還在為淩大小姐不平似的,微微歎了口氣。
韋長歌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其實就算親身到了相思境地,又有幾人能清清楚楚說出個因果緣由來呢?所以''情''這一字,最是世上說不清、道不明之物,任你大智大慧大勇大聖,也是一般看不分明的。所謂情,於外,隻在''無所適從''四個字,也因此讓人千攢百度;於內,便是紫玉成煙,章台故柳。可死而不可怨罷了!"
此言一出,座中一片默然。
稍頃,滕六郎竟拊掌大笑道:"可死而不可怨、可死而不可怨--韋堡主這話說得再好不過!當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