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人的故事

曲歡總是喜歡笑,仿佛世界上從沒有事可以讓她苦惱,一夢百年,也隻是讓她大哭一場而已,畢竟,該解決的事總會解決,解決不了的事情,苦惱也是沒辦法的,還不如笑一笑,至少笑一笑的話,心情就好了很多。

喜歡笑的曲歡完全不能了解白飛飛在抑鬱什麼,甚至因為神思鬱鬱,身子始終好不起來。搖搖頭把站在門口的阿飛拉出去,曲歡撇撇嘴,她可是答應了小阿飛要治好飛飛姐的,心病還需心藥醫,所以她應該和飛飛姐好好談談了嗎?

“別吵著你娘休息。”曲歡躡手躡腳地走遠了一點,又扯了扯一動不動的阿飛,“陪我過招去。”

“哦。”阿飛淡淡地應了一聲。

曲歡瞪圓了眼睛,很是囂張地揉起阿飛的頭發來,“要叫歡姐!”

阿飛咬咬牙,看起來有點驚訝,“不是歡姨?”

“……”總覺得被叫老了——曲歡蟲笛一揮,把阿青阿白叫了出來,然後板起臉故作嚴肅,“之前不是互換名字交了朋友嗎?阿青阿白可以作證!”

“你要把我娘當長輩嗎?”阿飛才不怕曲歡這樣裝出來的嚴肅樣子呢,實際上,他心裏也有那麼一點點把這個死皮賴臉留下來的人當朋友的

門簾被輕輕拂了開來,兩個人都聽見了輕緩的腳步聲,扭頭就瞧見白飛飛倚在門前,雙頰泛著些玫瑰色的嬌紅,鼻尖上沁出汗珠,比以往看著精神了不少,更是顯得國色無雙了,“你們各喊各的便是,阿飛,你讓一讓阿歡。”

“對呀,你就讓……什麼叫阿飛讓我!”曲歡跺了跺腳,卻也清楚自己好像是有點欺負人了,於是一拂袖,扭頭扶著白飛飛就往屋裏走,“我再給飛飛看看,開個新方子,阿飛你自己練劍,記得打些兔子回來,不要狼,老虎豹子什麼的倒可以考慮。”

阿飛最擔心的到底是自家娘親,一聽曲歡這麼說,立刻就拎著劍出了門,又揚聲問道,“還差什麼藥草?”

“我讓阿青阿白在老地方等你,你順手采點藥草就夠了。”曲歡隨口敷衍了兩句,白飛飛今日的情況實在不很好,她拿手探了探,果然是發了熱。心病還須心藥醫,一個人自己走不出心裏的囚籠,那注定要被困在方寸之地,慢慢枯萎。

曲歡直直地盯著白飛飛,明媚的眸子裏明明白白地寫著她的迷惑不解,“你有阿飛這麼好的孩子,你的家那麼安寧舒適,你……你還有我這麼好的朋友,怎麼還不開心呢?”

“這麼誇自己?”白飛飛忍不住笑了出來,原想伸手搭在曲歡頭上,看了那滿是銀飾還尖得紮手的帽子之後卻望而卻步,往下一滑放在了曲歡肩上,“阿飛是個好孩子。”

阿飛是個好孩子,阿飛是她強求來的孩子……曲歡從來就不知道那些江湖舊聞,便是聽了白飛飛這個名字,也沒有想到什麼,否則她就該猜到,阿飛,到底是怎麼來的。白飛飛自嘲地牽起嘴角,曲歡一直活在日光之下,可是白飛飛卻是活在幽冥之中,複完了仇,學會了愛,可是不過是陷入了更可悲的境地而已。

“我答應了阿飛治好你,可是你心病那麼重……飛飛,我真想不出你在煩惱什麼?”曲歡歎了口氣,她的家都找不到了,她也還是活得好好的呀,有什麼事,會讓人煩惱成這樣?

白飛飛半闔著眼,如雲的秀發披散在肩上,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回憶裏的那些東西,對她的影響比預想中的還大。黑暗的,陰森的,像是牢獄一樣的地窟,鞭子打在背上的疼痛,地下古樓蘭的兩日歡愉,沙漠裏的絕望,誕下孩子時的痛和滿足,她的笑容變得勉強又悲哀,她到底是沒有把仇恨交給阿飛,而是由著阿飛遺傳了來自父親一脈的仁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