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我剛剛覺得我可以忘記你,可是下一秒我就知道:你,連同你帶給我的記憶一起,都深深鐫刻在心底的角落裏。拂去灰塵,便看得見如漢謨拉比法典一樣的古老文字,痕跡清晰。
很長一段時間,這首歌令我偷偷傷懷:我的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一個人過一天像過一年……
可是你信不信,有那麼一天,或許就是在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那一天,當你突然想起這個人的時候,你居然驚訝: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在好長一段時間裏都令自己無法忘懷的人嗎?
前幾天,我遇見我曾經愛過的男人。我們都過了幼稚的年紀,已婚男女更是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我們聊點與生活、工作有關的話題,看上去多麼和煦。
然而,我的心裏,卻是一場暴風驟雨。
我看著這個曾經在我生命中寫下重重一筆、卻已然完全陌生化的男人,驚訝極了:這個人,我們有著完全迥異的人生觀、價值觀,或許都是好人,但完全不是一類人。可是我們為什麼曾經在一起,又為什麼曾經為了彼此的分開而傷心不已
那個晚上,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那麼強烈地想要生出一雙翅膀。我要快快飛到我先生的身邊,告訴他這個發現:現在,我是多麼感激曾經的分離——若非這樣,茫茫人海中,如何能與你相遇?
終於,我明白:當我們離開彼此,當我們找到新的愛情,原來,已經無所謂好或者不好。而是,當我們願意與一個人以婚姻的名義見證愛情的時候,這個人,縱然沒有曾經的戀人高大、英俊,卻一定比他更加適合我們自己。
原來,今日的婚姻與昨日的舊愛之間的本質區別就在於:愛,並且更合適——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合適的心情裏我們遇見,然後有合適的性情交流、合適的力量攜手。
所以,在我終於想明白這個道理之後,我很想告訴那個曾經向我傾訴故事的女子:忘記那個魂牽夢縈的男人吧,因為,你們真的不合適。
如果合適,當初又怎麼會無法在一起?
因為,所謂合適與不合適,終究還是有太多既定的參數的。
還記得,張愛玲說過:男人的生命中有兩枝玫瑰,得到紅的,那白的是床前明月光,而紅的就是牆上的蚊子血;得到白的,那紅的就是心口上那顆朱砂痣,而白的不過是衣服上粘著的飯粒子。
初看這句話的時候我觸目驚心、過眼不忘。然而細想想,生活中原來還真是這回事。
當然,不是所有男人都會有係在心上的那些無法磨滅的記憶:青石板路上撐著油紙傘的姑娘、丁香樹下水格盈盈的眸子。但,總是有人心上有些若有還無的身影吧……當然,也不是隻有男人會有這些明月光、蚊子血、朱砂痣、飯粒子,隻要有愛,任是女子心中也總會有些難以忘卻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吧……
“記得那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說到底,不過是因為那時候年紀小,便有單純如水晶玻璃的心、清澈如甘冽泉水的往昔。那些時光一去不返了,我們愛的,或許不是那個人,而隻是與那個人有關的那些白衣飄飄的少年時光。
所以,忘記舊愛,就是忘記那些自以為是的愛的痕跡。舊愛是毒藥,是飲鴆止渴。之所以讓我們無法忘懷,是因為罌粟一樣的毒:短暫美好的幻覺,讓我們滿足,飄飄欲仙。然而,一旦上癮,割舍的,便是現實生活中有血有肉的幸福。
那麼,無論曾經怎樣感天動地的愛情,一旦失去了,就要曉得療傷。要相信,總有一天,有更加適合你的人來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