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的也有,但更多的,能活過戰亂,還能出來做工的,都比較彪悍。在她們看來,黎錦一身布衣短衫,講話斯文有禮,樣貌堂堂,一看就身嬌體軟易推倒,那些人在問清楚賣身為奴和簽契上工的區別後,十分痛快地簽下契紙,然後就開始調戲她。
沒錯,就是調戲。
人千金小姐還猶抱琵琶半遮麵,她們相當直白。
“小郎君,你結婚了嗎?”這是某婦女,簽契紙(其實就是按個手印)的時候,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黎錦:“……沒有。”
那位婦女同誌就用老母親般的笑容看著她:“郎君如此一表人才,十裏八鄉的妹紙見到,得多歡喜呀?”特別自然地給她做起媒來。
黎錦:……
搞得她以為自己招了個媒婆,暗戳戳問陪在一旁的莊頭娘子:“這位阿嫂……可是專司做媒?”
好在莊頭娘子搖頭:“並不是。”鄰近村裏幾個人,她竟也認識,說,“劉娘子有一妹,生了十個女兒……”
行了,女兒多,單身的也多,戰亂年代,男多女少。
讓黎錦比較驚訝的是,這家十姐妹,居然都活下來了?
莊頭娘子答:“因其家主乃獵戶,也是屠夫。”
不管什麼時候,獵戶和屠夫,總比一般的人,日子要稍微好一些。
做媒的阿嫂過後,又來了想自薦枕席的,黎錦因見她說話矯揉造作,不想要她,那位就扯著黎錦的袖子:“郎君缺人浣衣否?缺人做飯否?需人暖被否?”臉上酒窩笑出兩個甜甜圈,整個人往她身上倒,“奴都可以呀。”
黎錦給嚇得,她實際是個女的她都麵紅耳赤。
程九的族兄在旁邊看戲看得哈哈大笑,素白因為知道內情,也忍不住掩嘴笑得很歡樂,還是娃娃那個貼心的,站出來老彪悍地把人趕走,後來還直接搬了個凳子坐在黎錦身邊,虎視耽耽地看著每個來麵試的人。
造紙坊規模並不很大,第一批黎錦隻招了十六個人,十六個都是女工,至於負責出貨、砍料以及紙坊安保的男工,皇帝派來的兵士,這段時間有一隊就在紙坊幫忙,人品、能力什麼的已經很了解,和他們商量過後,即選了六人讓他們留下,正式成了紙坊工人。
用工不多,待遇還好——有月錢、包食宿,所以一天就招滿了。
之後培訓上崗,男工簡單,交待一句即好,女工這邊,黎錦臉嫩,招聘上的,多是上了年紀的婦女,所以,即便她一身男裝打扮,也沒人講要什麼避忌。
也是因為臉嫩,黎錦怕招架不住這些大媽大嬸,培訓第一天就把規矩立下了,還扯了程家大旗:“紙坊是京中程家的紙坊,因與此地結緣,念大家日子艱難,故而將紙坊建在此處,盼諸位能珍惜機會,好好做事。”把規矩念了,獎懲等也都說了,然後和娃娃帶著她們做事。
造紙大體分成六道工序,十六個人,黎錦按工序難易分成六組,暫時也不搞什麼兩班倒三班倒,就一班製,辰時上工酉時歇,做六天休息一天,出貨質量好的有獎,不好的罰,連續三次出貨質量不過關或者違矩三次及以上者,辭出。
她說話也不板著臉,細聲細氣的,但因著有豐厚的獎勵和嚴厲的處罰擺在那,倒也無人調笑,不管黎錦還是娃娃示範時,她們都聽得很認真。
剛開始,各種備料,待料備齊,造紙也就正式提上日程,黎錦每道工序都親自上手試過,感覺甚好,連地龍都是能用的。
程九的族兄一直守到第一批“廁紙”出庫,眼看著紙坊從招工到開料再到一步一步完善正規,初初見識現代製造業流水線分工合作的程家郎君,徹底驚到了。
拖了一車紙回到京中,進京第一件事就是找程司空,把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說與程家這位大佬聽。
程司空聽罷,捋著美須髯說:“此子竟有如此見識,實屬不凡。”撩起眼皮,眼神錚亮看過來,“你說,那位杜四郎尚未婚配?”
“然。”
“這樣,你從家中擇一旁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