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入竹舍的瞬間,即使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親眼見到期望真的變成現實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地心神震蕩。

竹舍蔥翠,白蘭清幽,微風拂過簾幕,露出簾幕後那白衣墨發的少年豔若春花的笑靨。

當等待已經成了一種習慣,那麼過程必定是漫長的,在如此漫長的等待過程中,周舟曾無數次的想象小蘿卜頭醒來時的場景。他或許會激動不已痛哭流涕,或許會嘮叨抱怨大吐苦水,或許會故作冷靜一臉淡定,他自己可以有千般變化,但是對方的形象卻總會停留在小時候那瘦瘦小小呆萌可愛的模樣,即使是親眼看到沉睡中的小蘿卜頭一天天長大這種想法也曾未有過絲毫改變。但是此時此刻,他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卻隻餘一個,小蘿卜頭真他娘的妖孽呀。

是啊,妖孽,除了妖孽兩個字,周舟不知道怎麼形容眼前這美得驚人的少年,臉明明還是朝夕相對的那張,卻因為多出的一雙點漆星眸一道輕淺笑靨而變得迥然不同。像是一張極美的畫,經由點睛神筆之後,頓時活了過來。

少年丹唇輕啟,笑靨依舊,那聲音仿佛穿越了十年的漫長歲月,二十個寒來暑往,攜著爛漫春光,以勢不可擋的姿態來到周舟麵前:“師父。”

仿佛歎息一般,陌生而熟悉的兩個字傳入周舟的耳朵,陌生的是聲音,熟悉的是那兩個字,周舟不自覺地眼角溼潤了起來,心道:“臭小子,終於舍得醒了”。

十年來沒有人知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等待,就連時常來看他的歐陽瑾林翎他們都不能,小蘿卜頭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徒弟,更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的第一個“熟悉”的人,是他與這個本應熟悉卻又異常陌生的世界最深的羈絆,隻有在小蘿卜頭身邊的時候他才會覺得自己是屬於這個世界的,而不是一個遊離於此間的孤魂。

周舟十年如一日的為姬雲流輸送靈力,對姬雲流的日常起居事無巨細的親手打理,他不能修煉,又難脫宅男本性,整日窩在小竹峰,沒事兒就喜歡守在沉睡中的姬雲流身邊看看書來打發時間,偶爾跟對方說說話,即使不曾收到過半分回應,卻愣是處出了些相依為命的味道。

對於周舟來說是如此,對於姬雲流來說卻是另外一番情形。

姬雲流當初經脈盡毀,神魂禁錮在體內卻不能與身體融合,這十年無疑是一場漫長的神魂與身體的融合過程,這過程無異於生生撕裂神魂,其中痛苦可想而知,即使意誌強大如他,也幾乎不能承受,因此他經常會陷入真正無意識的昏睡,但每次意識醒來的時候他都會感覺到周舟的存在。

有時候是在給他傳送靈力,有時候是在為他梳洗頭發,有時候是在喂他吃飯喝水,讓姬雲流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自家師父那樣堅定地認為小孩子要長身體就要多吃人間的食物,難道這世上還有比天地靈氣更能鍛造人身體的東西麼?話雖這樣說,但人心都是肉長的,他終歸是感動的,所以連帶著那些不甚美味的食物他也是甘之如飴的吃了下去。

一切都是那麼和諧美好,如果不是後來周舟愛上了對著躺屍的他自言自語的飯後娛樂活動,他覺得這一切應該會更加和諧下去。◎思◎兔◎網◎

但是如果之所以叫做如果,那就是純屬有響聲的脫褲子放氣,不是你說了就能不放的,也不是你放了可以當做沒放的。

姬boss偶爾一次意識醒來的時候正好聽到了床頭上自家師父一個人在旁邊自說自話,自那之後,每每他醒來都會聽到一些,其中內容大都有些莫名其妙,什麼電腦冰箱,什麼火車飛機,什麼電影電視機,周舟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時而失望,時而懊惱,時而追憶,到最後每每都以一聲歎息作為結尾,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最讓明目張膽聽牆角的姬boss覺得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師父如他所料真的不是雲青陌本人,但也不是像他想的那樣是奪舍而來,而是一縷來自異世的魂魄,不僅如此,他還從那些話中得知,他們這個世界包括他自己都是存在於一本書中,而他的師父就是寫出這本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