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環境的挑剔上,這個老女人應該跟司馬詔很有共同言語。她坐在裝飾豪奢鋪著厚厚毛皮的座椅上,讓獄卒把緊緊我綁在木架上。
“我聽說了一個不得了的好消息。”太後淩厲的鳳眼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好像在掂量著我身上有幾兩肉。“當年陳國廢帝和曹皇後被曹大公子暗中毒殺,陳國皇室中人也先後都意外身死,但是傳國玉璽,卻無論如何都搜尋不到。如今魏國所用的玉璽,並非真正的傳國玉璽,而是另外尋了寶玉所鑄。現在看來,這個遺失的玉璽,很有可能就在你身上了……”
我幹笑兩聲:“你瘋了吧,我身上要是玉璽還能活這麼多年?哪個地方能藏得住那麼大一塊破石頭?”
她狠狠剮了我一眼:“伶牙俐齒,自找皮痛!他們既然把你偷偷送了出來,一定另有預謀,想必是料定了廢帝被囚,複國無望,所以把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據說你跟應笑我接觸過,那人是郭嘉的後裔,曹氏的謀士與忠臣,深得曹家人信任,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他又跟你說了什麼?”
聽她提起應笑我,我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我在上邽遭遇之事,我和應笑我的關係,知道的人中會透露給太後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薑惟,一個是司馬詔。但是事關傳國玉璽的話,薑惟不可能會說,那就隻有司馬詔了……
他到底想幹什麼?已經想借刀殺人了,難道還怕我死得不夠慘?
我強裝鎮定道:“我父母送我出來,無非是料定司馬奕對我們陳國劉氏動了殺機,他們遭軟禁重重看守,自知逃不出去,便讓我假死逃過守衛,不過是希望我能活下去,延續劉氏血脈,遠離朝堂爭鬥,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好好活著,怎麼可能會將陳國玉璽交托給我。”
太後明顯不信:“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隻是讓你隱姓埋名活著?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為人父母,所望不過是子女長大成人,平安喜樂,他們為我取名為笑,便是此意。你也是為人母親者,難道便會希望阿鬥一生活在爭鬥與苦難之中嗎?”
她臉色劇變,咬緊了牙根,這讓她濃妝豔抹的臉顯得扭曲而猙獰。
“你說對了一半。”她忽然冷笑起來,“我是希望我兒子平安喜樂,但是要平安喜樂,就隻有得到整個天下,鏟除一切對我們虎視眈眈的敵國。阿鬥一樣,你也一樣,你以為你逃出了洛陽皇宮就能平安了?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誰都想殺你,除非你能登上九五之尊,恢複皇室尊嚴。”
“可是你做不到。”她微微笑著,斜靠著椅背,“你落到了我的手上,我不會讓任何人威脅阿鬥的皇位,這也是我作為母親為他所做的籌謀。先帝臨死的時候便將你的身世告訴了我知,關張兩位叔叔不在,蜀國無人能製衡聞人非,我也隻能聽先帝之令,遵守承諾,留著你的性命在眼皮底下監視著。聞人非出師前要過我一個承諾,隻要你不離開蜀國,安心嫁給阿鬥,那我不為難你。”
“可是你不知好歹!”她眼中閃過一抹狠色與殺意,“你不安分,也別怪我毀約。趙昀沒有殺了你,司馬詔也殺不了你,結果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嫁給阿鬥嗎……
如果早知道離開蜀國會發生這麼多事,我還會出來嗎?
我垂下眼瞼,忍不住思索這個問題。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特殊,但是嫁給阿鬥這件事,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與阿鬥之間,並無男女之情。阿鬥是不懂,我卻懂的。為保性命,而委屈自己一輩子活在深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