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3)

,或重在輯錄古籍,或選擇重點,或偏重某一側麵,大多因所記之人的素養和當時心境而有所演繹鋪排。

說到底,山川風物無非是文人寄情於茲的對象,在遊記中很少占有主體地位,而且有的過分注重文字功夫而進行了較多的文學加工,使其具體風貌與記中所寫出入很大,有的是幾年甚至十幾年後的追記,不但其線條模糊記憶失真,而且時過境遷,取舍剪裁未必得當。反過來看《徐霞客遊記》,則覺得要高妙得多。首先,他的遊曆和記述都力求全麵。每到一地,總是力圖在宏觀上全麵地把握該地的風物、人文景觀,而對一組風景的觀照也盡量從不同角度、不同時光中進行反複辨析描繪,漏遊之地,則千方百計創造條件補遊,有時對一座山、一川水常常選擇不同季節作再遊、三遊……。遊曆中,他總是選擇險途隘道,發微啟幽,為追求一種真實全麵的感受,力求“峰峰手摩足抉”,往往能出人意料地發現新的景觀。

其次,在全麵把握的基礎上,追求奇、險、絕。他不聽信前人的論斷或方誌的誤導,哪裏最險則偏向哪裏,越是人跡罕至之地越能激發他的興趣,由於主觀精神的追求,他的遊記很少有人雲亦雲的現象,筆下充滿對奇、險、絕景的描繪與記錄,他說:“餘謂遊不必騎、亦不必同,惟指示之功,勝於追逐。餘之欲行者,正恐其同;其不欲同者,正慮其騎也”。這種不畏艱險,願為天下先而追求“指示之功”的精神,實在是旅行家之為旅行家的至高境界。其三,觀察細致,記錄及時,描繪準確。徐霞客每日必記,雖然白天旅途勞頓,晚上仍必執燈作記,把當時的遊曆詳細記錄,更有甚者,他白天也邊走邊記,在崖畔岩邊,他依石為案,奮筆不止,最真實地記錄下當時的勝景與感受。確因風餐露宿而不能當時作記,則必在二、三天內補記。其記雖在旅途中,卻並不是對風景名勝的簡單羅列,對每個風景的位置、特點、各景點的分布、地形變化、交通路線都有記錄,不但真實可靠直逼實際,而且文字優美引人入勝。其四,徐霞客非常關心旅遊資源的開發和保護,他不僅僅是一位旅遊家,而且還是一位建設家,故在他的遊記中多次提出了開發、修建、使用和保護旅遊資源的方案。他選景不囿於傳統,反對為湊足整數的所謂“十景”、“八景”的濫竽充數的作法,而是實事求是,如風景特好,也不厭其多。在開發利用方麵,他反對湮滅曆史遺跡的作法,認為智者應“追遠而創其祠”,愚者才“最新而掩其跡”。

新建房舍應不妨礙古跡,風景區建設應借景而不應因此而掩景……一句話,風景區開發應首先保持其渾然天成的原始風貌,再行議論設計方便遊覽的方案。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非常關注風景區的環境保護問題,多次提出不能把風景區糟踏成牛宮馬棧,臭穢不堪,這實在值得當世人借鑒學習。

除以上獨特之處,《遊記》還有兩方麵重要內容。其一是豐富的地學知識。由於他觀察的細致和發微探幽的精神,使他的遊曆具有了科學考察的性質,記中可見他對地貌、岩溶、江河、水文、氣象等都作了詳盡的考備和記錄,其中以對岩溶及江河的考察最為詳盡和科學,以對氣象的關注而特異於其他遊記。舉他對岩溶的考察為例,他係統地考察了從湖南到滇東磅礴數千裏的石灰岩溶蝕地貌,對其分布狀況、形成原因、由於發育不同而出現的地區差異等,作了科學的說明。

他深入考察了100多個岩洞,對每個岩洞的考察都力求全麵準確。如他深入觀察和描述了桂林七星岩的大小、深淺、洞內的複雜結構以及洞的外部情況等,其描述記錄與近代科學技術實測的結果相當接近。他比歐洲最早描述和考察石灰岩地貌的愛士培爾早158年,比歐洲最早對石灰岩地貌進行係統分類的羅曼要早200多年。從這個角度說,《徐霞客遊記》的科學文獻價值也是不容低估的。其二是對社會曆史的廣泛描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