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共行六十裏。
十一日未曙而行。二十裏,白沙,又五裏登涯。由小路北行,一裏得大路,稍折而東,渡雷衝橋。從橋東小岐北望石峰而行,涉一溪,行蒼莽中。四裏抵小石峰下,複透一峰峽,又三裏抵羅叢岩,岩門南向。
邦人黎霄鸞,鄉貢進士,有記曰:“東南望白石洞天,西北接獅子、鳳巢之秀,艮案峙其前,太平擁其後。”既至,日猶未午,一麵索炬同道者遊,一麵令具餐焉。蓋茲岩前有東西兩門,內有東西兩洞。西洞之內,倏夾倏開,倏穹而高盤,倏垂而下覆,頂平若幕,裂隙成紋;至石形之異,有疊蓮盤空,挺筍森立者,亦隨處點綴,不顓以乳柱見奇也。西洞既窮,道者複攜炬遊東洞。
〔計裏許,北過一隘,西轉有峽,北透天光。〕其內夾而不寬,高而無岐,石紋水湧,流石形如劈翅,而蓮柱乳筍,亦複不汎一般。
〔時數炬更盡,不複能由內洞返。北躋後洞出,穴北向,僅中匍匐出洞。已下北麓,循麓東行,過東北隅,道者指其上列竇曰:“此東洞後[xué]也。”予即欲從之人。道者曰:“無炬。須仍由前洞攜炬出。”從之,環其東麓。麓東一峰圓峙,高逾此山,竅穴離披。道者謂都無深入竇。然其北有石一枝離立起,不由此不得睹也。複入東前洞,縛炬內遊。乳石奇變,與西內洞等,而深止得半,不若西屢轉愈擴也。東崖上穴駢迸,亟躋上,則有門三穴,聯翩北向,而下無階級台階。道者謂:“從其內西向躋暗夾中,有道可出,然愈上愈隘,不若仍出前洞也。”〕遊畢,下洞底,循故道出。
飯於道者,複束炬為水洞、龍洞遊。
水洞在山西南隅,其門南向,中寬數畝,潭水四際,瀦而不流,其深不測,而淵碧如黛;其外淺處,紫碧浮映,想為日光所爍也。洞左右俱有重崖回環潭上,可循行以入。及抵潭際,則崖插底而路旁絕,〔上無岐穴,不識水洞何所止。〕出洞,循西麓北轉而東,又得龍洞。洞在山西北隅,其門北向,中有水夾,其上片石東西交疊,成天生橋焉。
〔五丈以內,又度一梁,篝火入,西穿石柱,夾漸大。〕南入約半裏,〔路窮下黑,乃多燃火炬照耀之。〕亦有深潭一泓,瀦水莫測,大更逾於水洞,〔投石沉沉,亦止而不流,〕洵神龍之淵宅也。
〔已而熄炬消焰,南望隔深,深處杳杳,光浮水麵,道人神以為怪光使然。予謂穴影旁透。道人曰:“昔村人結筏窮之,至其處,輒不得穴,安所得倒影?”予曰:“此地深伏,雖去洞頂甚遙,然由門南出,計去水洞不遠,或水洞之光,由水中深映,浮筏者但從上矚,不及悟光從水出耳。若係靈怪,豈有自古不一息者哉?”乃複明炬〕出龍洞。
〔別道人,〕即西逾石梁,西南望山坳行。
皆土山漫衍,三裏,輒不得路。乃漫向西南升陟壟阪,五裏始得路。乃隨向西南一裏,度一石梁,又一裏得村聚,是為厚祿,有公館焉。
厚祿西南,乃往貴縣大道;厚祿之北為安祿營,乃潯州所從來者,餘從間道出厚祿後山,已過安祿,而南欲趨平碣,尚三十裏,中無人煙可以托宿。土人勸餘返安祿宿鋪中,時日才下舂,餘不能違也。安碌營有營兵數十家,以宿客為業。
羅叢岩西北有崇山橫亙,東北自潯之西山,西南自貴之北山,二山兩角高張,東西相距百四十裏,中間峰巒橫亙,翠環雲繞,頗似大容。蓋大容為鬱江南條之山,界於繡、鬱兩江之間;而此山為鬱江北條之山,界於黔、鬱兩江之間。
其脈自東南曲靖東山至泗城州界,經思恩、賓州之境,而東盡於潯。貴縣之倚北山,猶鬱林之於大容西嶺;潯州之倚西山,猶容縣之於大容東峰:皆東西突聳兩角,而中則橫亙焉。第大容〔東西八十裏,〕較近,而中有北流縣界其間;茲山較遠,而別無縣治,惟安祿營為中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