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無異也。
征事考實,書之不足盡信如此!
於是盤折阪穀四裏,越劉家坡,則翠峰山在望矣。蓋此山即兩旁中界之脊,南自宜良分支,北度木容箐,又北而度火燒箐嶺,又北而度響水西嶺,又北而結為此山;又西夾峙為回龍山,繞交水之西北,經炎方,又北抵沾益州南;轉東,複折而南下,峙為黑山,分為兩支。正支由火燒鋪、明月所之間南走東折,下安籠所,入泗城州,而東峙為大明山,遂盡於潯州。旁支西南由白水西分水嶺,又分兩支:直南者由回窞坡西嶺,西南峙為大龜山,而盡於盤江南曲;西南分支者,盡於曲靖東山。其東南之水,下為白石江;東北之水,下為石幢河;而西則泄於馬龍之江,而出尋甸,為北盤江焉。
然C則一山而東出為南盤,西出為北盤,惟此山及炎方足以當之;若曲靖東山,則旁支錯出,而誌之所稱悉誤也。由劉家坡西南,從坡上行一裏,追及一嫗,乃翠峰山下橫山屯人也。隨之又西一裏,乃下坡。徑塢一裏,有小水自西北來,小石梁跨之。從此西南上坡,為三車道;從此直西溯小水,自西南岸入,為翠峰間道。其路若續若斷,橫截塢隴。三裏,有大道自東南來,則自曲靖登山之徑也,於是東南望見三車市矣。
遂從大道西行,二裏,將抵翠峰下,複從小徑西南度隴。風雨忽至,頃刻而過。一裏,下坡涉深澗,又西上坡半裏,抵橫山屯。其屯皆徐姓。
老嫗命其子從村後送餘入山。半裏抵其麓,即有兩小澗合流。涉其北來者,溯其西來者,遂躡峻西上。一裏半,盤嶺頭而北,轉入西峽中,則山之半矣。
其山自絕頂垂兩支,如環臂東下:北支長,則繚繞而前,為新橋西岡之脈;南支短,則所躡以上者。兩臂之內,又中懸一支,當塢若台之峙,則朝陽庵踞其上,庵東北向。其南腋又與南臂環阿成峽,自峰頂逼削而下,則護國舊寺倚其間。自西峽入半裏,先達舊寺,然後東轉上朝陽,以舊寺前墜峽下塹也。舊寺兩崖壁夾而陰森,其病這裏指不足之處在旁無餘地;朝陽孤台中綴而軒朗,所短在前少回環。餘先入舊寺,見正殿亦整,其後遂危崖迥峭,藤木倒垂於其上,而殿前兩柏甚巨,夾立參天。寺中止一僧,乃寄錫殿中者,一見即為餘爇火炊飯。餘乃更衣叩佛,即乘間東登朝陽。一頭陀方曳杖出庵門。餘入其庵,亦別無一僧,止有讀書者數人在東樓。
餘閑步前庭。
庭中有西番菊兩株,其花大如盤,簇瓣無心,赤光燦爛,黃菊為之奪豔,乃子種而非根分,此其異於諸菊者。
前樓亦幽迥,庭前有桂花一樹,幽香飄泛,遠襲山穀。餘前隔峽盤嶺,即聞而異之,以為天香遙墜,而不意乃敷萼開花所成也。桂芬菊豔,念此幽境,恨無一僧可托。還飯舊寺,即欲登頂為行計,見炊飯僧殷勤整餉,雖瓶無餘粟,豆無餘蔬,殊有割指啖客之意,心異之。
及飯,則己箸不沾蔬,而止以蔬奉客,始知即為淡齋師也。先是橫山屯老嫗為餘言:“山中有一僧,損口苦體,以供大眾。
有予衣者,輒複予人。有餉食者,己不鹽不油,惟恐眾口弗適。“餘初至此訊之,師不對,餘肉眼不知即師也。
師號大乘,年甫四十,幼為川人,長於姚安,寄錫於此,已期年已滿一年矣。發願淡齋供眾,欲於此靜修三年,百日始一下山。其形短小,而目有瘋癢之疾。苦行勤修,世所未有。餘見之,方不忍去,而飯未畢,大雨如注,其勢不已,師留止宿,餘遂停憩焉。是夜寒甚,餘宿前楹,師獨留正殿,無具無龕,徹夜禪那即坐禪入定不休。
十三日達旦雨不止,大乘師複留憩。餘見其瓶粟將盡,為炊粥為晨餐,師複即另爂為飯。